林羽望着天边烧红的晚霞,指节在剑柄上磨出白痕。帐内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众将甲胄上的寒光忽闪不定。忽有疾风撞入帐中,卷起案上的军报,其中一页飘落在秦瑶靴边——正是粮草储备地的布防图,红笔圈出的“西仓”二字已被火星燎得发黑。
“大人,西仓火光冲天,怕是……”副将的话没说完,就被林羽抬手打断。他指尖点在地图上的“鹰嘴崖”,那里是西仓唯一的退路,崖下便是万丈深谷。
“传我令,让赵营带三百刀斧手,把鹰嘴崖的栈道拆去三成,留半截木板虚掩着。”林羽的声音淬着冰,“再让钱营带弓箭手伏在崖上,箭簇蘸上煤油,听我号令。”
秦瑶突然按住腰间箭囊,白羽箭在囊中轻颤:“我带轻骑去西仓‘救援’,装作慌乱把火再烧大些,引他们往鹰嘴崖跑。”她指尖在箭杆上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那是他们约定的“诱敌”信号。
林羽颔首,目光扫过帐外列队的士兵,甲胄相撞的脆响里混着风啸:“告诉弟兄们,今夜斩一颗首级,赏三坛烈酒!”
西仓的火光已映红半面天,粮垛燃烧的爆裂声隔三里地都听得见。秦瑶率轻骑赶到时,正见黑衣人扛着粮袋往崖边跑,他们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发光的眼,像极了夜间觅食的狼。
“快!别让粮草被烧光!”秦瑶故意让士兵喊得声嘶力竭,自己则弯弓搭箭,“失手”射偏在黑衣人脚边,惊得他们慌不择路,果然朝着鹰嘴崖方向奔逃。
栈道在月光下泛着朽木的白,黑衣人争先恐后地踏上去,木板发出“咯吱”的哀鸣。秦瑶勒马立于崖边,看着最后一个黑衣人踏上栈道,突然抬手挥出信号箭。
“放箭!”
崖上火箭齐发,煤油箭簇撞在栈道木板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黑衣人惊呼声刺破夜空,前队被火逼得往后退,后队还在往前涌,栈道突然从中断裂,数十人惨叫着坠入深谷,剩下的被火墙堵在半截栈道上,成了崖上弓箭手的活靶子。
“还有漏网的!”秦瑶发现几个黑衣人正往谷底攀爬,反手抽出腰间短刀,翻身下马踩着岩壁上的石缝追下去。刀光在月光下划出银弧,利落挑断最后一个攀爬者的绳索,听着他坠入深渊的闷响,她仰头望向崖顶——林羽正站在那里,玄铁剑反射的寒光,比月色更冷。
西仓的火渐渐弱下去,露出焦黑的粮垛骨架。秦瑶提着染血的刀往回走,听见林羽正在清点残余粮草,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只剩三成了……冬粮怕是不够……”
“够了。”林羽的声音突然传来,“把焦粮收起来,掺些草料,明天‘不小心’让藩国探子看见。”他转向秦瑶,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再让亲兵装成溃兵,去跟藩国说,咱们粮草尽毁,不出三日就要退兵。”
秦瑶心领神会,指尖转着短刀笑:“那我可得演得像些,最好抹把鼻涕眼泪。”
夜风卷着焦糊味掠过西仓,吹起林羽的披风。他望着远处藩国营地的灯火,突然低声道:“等他们来劫营,就把剩下的粮草当诱饵——这把火,烧得值。”
崖下的风还在呜咽,像是在替那些坠崖的黑衣人哭。但帐内的烛火却亮得笔直,映着林羽案上的新布防图,鹰嘴崖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像个咧开的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