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将赵诚递来的“证据”狠狠拍在案上,竹纸应声裂开一道口子。他霍然起身,腰间的长刀撞在甲胄上发出铿锵怒响,“林羽的阴谋?”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那长安城里飘着的‘李肃通敌’的布告,也是他塞到我帐里的?!”
赵诚被他吓得一哆嗦,忙磕头道:“大帅明鉴!那布告上的私章是仿刻的!您看这纹路——”他颤抖着展开随身携带的印鉴拓本,“真章的‘肃’字最后一笔带钩,仿的是直的!”
帐内的叛军将领们都围了上来,有人抄起拓本对照,果然见字迹深浅不一。李肃的亲卫队长突然吼道:“我就说不对劲!前几日截获的‘密信’,墨迹都透着一股子新磨的松烟味,哪像放了半月的旧信!”
李肃捏着那纸“证据”,指节捏得发白。他想起林羽那夜在阵前的冷笑,想起降兵家眷哭着说“侯府的人放我们走的”,心头像被重锤砸过,又闷又疼。
“好个林羽……好个借刀杀人!”他猛地拔刀劈在案角,木屑飞溅中,眼神狠得像要噬人,“赵诚,回去告诉那些老狐狸,想让我替他们挡刀子?做梦!”
赵诚脸色煞白:“大帅!您可不能……”
“滚!”李肃一脚踹翻案几,铜盆里的炭火泼了满地,“再敢提‘合作’二字,我就把你们偷偷给林羽送粮草的账,甩到陛下面前!”
赵诚连滚带爬地冲出帐外,刚翻身上马,就见远处烟尘滚滚——林羽的先锋营竟直扑过来,旗帜上“诛逆”二字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吓得魂飞魄散,打马就往长安跑,哪还顾得上回话。
帐内,李肃盯着那面扑进来的“诛逆”旗,突然放声大笑:“来得好!”他扯开甲胄的系带,露出胸前狰狞的刀疤,“弟兄们!林羽想坐收渔利,权贵们想把我们当枪使,今日咱们就把这浑水搅得更浑——”
他一刀将帐帘劈成两半,寒风卷着雪粒灌进来,吹得烛火疯狂摇晃。“传我命令!主力随我突袭长安外围粮仓,把那些发霉的粮草全烧了!剩下的人跟林羽玩捉迷藏,他往东咱们往西,他要打咱们就跑,耗死他!”
叛军们轰然应诺,吼声震得帐顶落雪簌簌往下掉。谁都看得出,李肃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烧了长安的粮,既断了权贵们的后路,又能逼得百姓怨声载道,到时候无论林羽还是权贵,都别想好过。
而此时的林羽正站在了望塔上,看着李肃的人马果然扑向粮仓,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转身对亲卫道:“按第二套方案,把李肃烧粮仓的‘证据’,连夜送到洛阳守军手里。”
亲卫一愣:“将军,洛阳军不是咱们的人……”
“要的就是这个。”林羽望着长安方向的火光,眼中没有温度,“让他们觉得,李肃疯了,连百姓的活路都敢断。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自有人替天行道。”
寒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腰间那枚伪造的李肃私章——正是当初刻来混淆视听的。此刻在火光映照下,私章上的裂痕仿佛在笑,笑这满盘棋局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长安城内,权贵们正围着地图争论,突然有人撞开密室的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人!不好了!粮仓……粮仓被李肃烧了!城外的百姓快反了!”
王尚书手中的茶杯“哐当”落地,茶水在地图上晕开,正好浸湿了标注“李肃据点”的位置,像一滩蔓延的血。
郑公公尖声叫道:“快!快调禁军镇压!”
“镇压?”张将军猛地起身,铠甲撞在桌角,“百姓快饿死了!你敢动刀?信不信明天宫门前就跪满了人!”
密室里瞬间陷入死寂,只有烛火在众人脸上投下扭曲的光影。他们谁都没料到,李肃竟疯到敢烧粮仓,更没料到林羽从头到尾就没打算正面硬碰——他要的,是借李肃的疯,借百姓的怒,借各方的猜忌,把这盘棋彻底掀翻。
夜更深了,长安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李肃的叛军在粮仓前疯狂纵火,林羽的人马在暗处悄然布防,长安的权贵们在密室里狗咬狗,洛阳的守军正拿着“证据”星夜兼程……
这场由几封伪信点燃的野火,已经烧到了每个人的脚边。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撕开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