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兰舟眼神闪了闪,手指下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有回答。
一旁的林氏倒是摇了摇头惋惜道:“是变了,可都到这个节骨眼了,有改变又有何用?”
她发出一声尝尝的叹息,目光落在包袱里的那堆药上。
“要是早有所改变,也不用落到两家败落的处境,可惜我儿明明前途一片光明,却被连累。”
程黛儿见林氏这般落寞的模样,也不禁染上悲伤,抚上林氏的手:“娘......”
夜色渐深,营地的篝火大多已经熄灭,只剩下零星几点火星在黑暗中闪烁。
姜屿棠一家围坐在仅剩的一小堆火旁,就着余温吃着大饼和粥。
原本今日打算煮面,傍晚吃完便能休息,却因为流民挑事、煮姜汤的插曲,耽误到现在才顾上自己的晚饭。
姜讼之发呆看着手中的饼,脸上满是凝重:“今天这事虽说是过去了,可往后该怎么办?”
云氏也皱着眉,放下手里的饼,抱怨道:“是啊,若是天天要伺候这么多人,哪还有精力赶路?依我看,不如把那锅扔了,省得惹人眼馋,再生出这么多事!”
姜屿棠手里捏着半块饼,没什么胃口,听着家人的话,沉默了许久。
她缓缓抬起头,轻轻摇了摇头:“扔锅不是重点。”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流民的病迟早能好,我们似乎被人盯上了,今日挑事的那个男人,他明显是冲着我们家来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脸上的疲惫瞬间被震惊取代。
营地的风轻轻吹过,带着几分凉意,让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安静了许久,姜盛安突然重重地拍了下膝盖,脸色涨得通红,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岂有此理!都已经落到流放的地步了,他们居然还不肯放过我们!”
姜九泽也拧着眉,想起白天的事,脸色更加难看,将今日朱氏被撞险些摔到的事说出。
“什么?”云氏一听,顿时慌了,伸手紧紧抓住身边的朱氏,“若是这样,那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姜盛安皱着眉,手指轻轻敲击着轮椅的扶手,沉默了良久,似乎在思索对策,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姜怀玉打断了。
姜怀玉地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语气坚定:“爹,您别担心!有我在呢!”
几人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却也知道,仅凭姜怀玉一人,根本抵挡不住暗处的算计。
夜深了,家人都已沉沉睡去,姜屿棠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思来想去,总觉得心里不安,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悄悄靠近。
犹豫了片刻,她轻轻起身,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悄悄离开了家人的住处,朝着另一队流民休息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姜讼之低沉的声音:“小妹,这么晚了不睡,要去干什么?”
她脚步一顿,转过身,见姜屿棠穿着单衣站在月光下,眼神里满是担忧。
这事本就没必要隐瞒,姜屿棠便如实说道:“我打算去找程兰舟一家,跟他们谈谈。”
姜讼之静静看了她几秒,没有多问,俯身拿起席上的衣服往身上披:“我跟你一起去。”
两兄妹并肩穿过流民的休息区四处寻望,在较远地一块安静角落瞧见程兰舟一家。
程兰舟、程黛儿与林氏三人都没睡,正围坐在火边,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来,已经等候许久。
看到他们走近,程黛儿起身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两个空位,林氏则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火堆。
姜屿棠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今日流民挑事,想必你们也看到了。这不是简单的找茬,是有人蓄意针对我们家。”
程兰舟靠在树干上,指尖夹着一根没点燃的干草,闻言只是轻应了一声:“嗯。”
他抬眼看向姜屿棠,眼神锐利:“午时两队刚碰头时,我就发现另一队里有几个人不对劲,脸上的煞气藏不住,胳膊上的肌肉线条也不是常年劳作能练出来的,倒像是练家子。依我看,是有人特意安排进来的。”
“这恐怕......”
姜屿棠和姜讼之对视一眼,两人脸色瞬间更加沉重。
之前只觉得被人盯上,却没料到对方的目标竟是取他们性命。
姜屿棠深吸一口气,主动提出自己的想法:“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我们两家其实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他们既然能针对姜家,日后也未必不会对你们下手,一家出事,另一家恐怕也跑不了。不如我们两家联手,路上相互照应,先一起安全抵达儋州再说。”
话音刚落,程兰舟却突然抬眼,冷冽的目光直直看向她,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嗤笑:“我们为什么要帮你们?”
他身体微微后靠,语气带着几分疏离:“程家只有三个人,人少目标小,也方便防守。跟你们家合作,不是平白连累我们自己吗?”
姜讼之闻言,脸色一沉,往前迈了一步,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程兰舟,话不能这么说!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两家联手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程兰舟却缓缓从石头上站起身,身体微微前倾,朝向他们兄妹二人。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眼神复杂难辨。
“我擅长分析战局,经验告诉我,同你们合作不是良策。”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流民鼾声,让这场深夜的谈判陷入了僵局。
姜屿棠刚要开口再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姜讼之的动作。
他竟直直地朝着程兰舟一家单膝跪了下去,双手微微握拳,分明是要跪求帮忙的架势。
“大哥!你这是作甚!”姜屿棠瞳孔骤缩,来不及震惊,伸手就去拉他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急切与慌乱,“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没必要这样!”
姜讼之却纹丝不动,一只胳膊被姜屿棠用力拽着,另一只手撑在地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真诚而严肃地看向程兰舟,语气带着压抑的恳求。
“我知道,我们姜家如今落魄,没有资格向你顾家寻帮助。可这次,求你肯出手相救,只要能护着我家人平安抵达儋州,过去的种种误会与不满,我都愿意一力承担,日后你要如何处置我,我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