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鸢和薛流素告辞,唐竹姿无论如何不让走,必要留下她们用过午饭。
“你们二位是头次登门,千万要给我这个主家一点薄面。”唐竹姿道,“没有别的好款待,唯有我亲自下厨做上两样拿手菜。”
雷鸢也并没有十分推辞,说道:“如此只好叨扰了,大家切莫准备太多,简简单单就好。”
“不怕叫你们笑话,我们家从来都是够吃就好。”唐竹姿道,“真的只是家常便饭,请勿见笑。”
“这是最好的,如此正说明您没把我们当外人。”雷鸢道。
林晏陪着他表弟和外公去那边吃午饭了,这边桌上只有唐竹姿和雷鸢薛流素三人。
吃过饭又喝了口茶,唐竹姿才问诊金的事。
“我想这家传秘方必是极难得的,也不敢自作主张。薛姑娘只管开口。”唐竹姿道,“如此我们用着才能安心。”
“一次付清也不过十两银子。”薛流素道,“不必着急,等到吃完最后一副再说吧。”
唐竹姿想了想说:“也好,这几日我们每天都派人去接你过来好了。”
薛流素听了忙摇头:“不必了,不必了,我自家有马车。今日是和阿鸢一起过来才坐她家的马车,以后我自己驾车来就是。”
随后林晏也过来了,便和唐竹姿一起把她们两个送了出去了。
唐竹姿一再道谢,又叮嘱雷鸢:“四姑娘平日里若得空儿,就常到这儿来,我每日里也无聊得很,得你说说话能开怀不少。”
“主雅客来勤,不用您说我也少不了往这里跑。”雷鸢甜甜地笑着说。
等到她们走后,唐竹姿和林晏往回走。
唐竹姿道:“我今日问薛姑娘诊金,她说等到治完了再一总给就好。我想着也好,原本就想着多给她一些,如果现在给了,她一定不会收的。倒不如等一气治完了,就说你表弟有些起色,再多给她些,想必也不会推辞的。”
“姨母说的是,”林晏点头,“那就这样吧。”
唐竹姿又道:“那雷家四姑娘可真招人疼,你是怎么和她认得的?能不能跟姨母细说说?”
唐竹姿是林晏的启蒙老师,又是他的亲姨母,平日里除了母亲之外便数她最疼自己了。
而且唐竹姿从来也不端长辈的架子,更没有世俗芥蒂,所以林晏对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就把怎么和雷鸢一起救人,她都帮自己做了什么,跟唐竹姿说了。
“哎呦!这可真是个有胆识、有头脑的好姑娘。”唐竹姿当然也看出来林晏对于雷鸢的在意,“我虽然没怎么和雷家有过往来,可他们家的风评向来不错。忠良之后,清慎自守,很难得了。”
“我也是见了她之后才知道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女子。”林晏道,“很多时候,我都难免自愧不如。”
接下来薛流素每天按时上门来给甘愈熬药。
到了第三天上,甘愈比平日里多睡了一个多时辰,而且也不那么出虚汗了。
唐竹姿见了大喜过望:“愈儿,你真的觉得身上轻快了许多吗?”
甘愈点头:“总算能觉出点饿来了,想喝鸡丝粥。”
“想吃东西就好了。”唐竹姿笑着道,“吃得下去才能长血肉生精气。”
甘愈身体十分虚弱,一者是他先天本就不足,二来也是脾胃不和,十分的挑食,厌食。
两下合在一起难免越来越弱。
且不说这边,雷鸢回去的第二天,就听说了宋家已经得到发落的消息。
宋疾安被处以斩刑,冬至日行刑。
宋怀泽及妻子儿女流放永州,家产抄没。
雷鸢呆愣了许久,自那后一句话也没说。
过午便发起烧来,整个人如同过了热水的虾子,浑身火烫,连眼睛也睁不开。
慌得胭脂几个连忙跑到西院去找甄秀群。
冬日天短无事,甄秀群便每日里都到老太太房中陪着说话,做针线,摸骨牌。
今日午饭也是在这边吃的,但雷鸢说不饿,没过来。
柯氏便打发的人将平日里她爱吃的几样菜拣了几盘放到食盒里送了过来。
如今听胭脂她们说雷鸢病了,甄秀群便忙地站起身道:“可请了大夫没有?今早我瞧着她还好好的呢。”
甄老夫人说道:“如今天冷,稍一不着意叫冷风扑了也是有的。找个靠谱的大夫,好生给瞧瞧。多拿温水给她擦擦身子,含着些润津丹,一旦烧起来嗓子必然是疼的。”
柯氏不放心,到底跟着甄秀群一起过来。
都不用上手摸,看雷鸢的样子就知道病得不轻。
“我的天,病的这么重,你们怎么才去说,早干什么了?”柯氏心疼又着急,“可别给孩子烧坏了。”
说着就亲自拧了毛巾给雷鸢擦手心脚心。
“已经去请大夫了,这早晚也快要到了。”胭脂道,“四姑娘吃过了午饭说有些累,要睡一会儿。我瞧着怎么迟迟不醒,走过来一看才发现姑娘发热了。”
胭脂的话半真半假,雷鸢自从知道宋疾安的消息后,一口水都喝不下去,哪里还会吃饭?
柯氏叫人送过来的饭都让她们几个分着吃了。
可不这么说怎么成呢?总不能让别人觉得姑娘病的蹊跷。
甄秀群上前叫了女儿几声,雷鸢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便又昏睡过去了。
好在随后大夫就来了,号了脉开了方子,说道:“四姑娘这是有内热存在心里了,一旦发出来非同小可。除了服药之外,更要静养,每日里只能喝米汤,不能沾一点荤腥,更不能动气。”
说完开了方子抓了药,甄秀群给了诊金和赏钱,又叫家里人把大夫好生送回去。
一时药煎得了,豆蔻上前将雷鸢扶着半坐起来,胭脂小心地将那碗药汁给她喂了下去。
雷鸢烧得稀里糊涂,只觉得浑身的筋骨都像被揉碎了一样,然而心却更痛。
“乖孩子,你这会觉得怎么样?”甄秀群小心问道,“今晚娘不走了,娘就在这儿陪着你。等到明日天亮,想必就减轻了。再过两日依旧活蹦乱跳的。”
此时雷鸢的嗓子已经哑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张了张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她的病总会有好的一天,可是宋疾安呢?再过半个月他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