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善如鬼使神差就跟着裴延舟出了门。
梁氏听奴婢回禀时并不吃惊,只是问她:“表姑娘说没说是去做什么?”
小丫头掖着手,先摇了头然后才说:“表姑娘说您要问起来,就说让世子陪着她去看看外面的铺子,说什么要了解下上京城行市,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表姑娘也没告诉奴婢那么多。”
梁氏心里就有了数。
回来之前初初就特意跟他说过铺面经营的事,回来之后她也开始派人着手料理,初初大约是还有别的安排,今天拉了持让一起出门。
不过这也是好事,总比之前冷言冷语要强得多。
裴幼贞难得乖巧的守在梁氏身边,小丫头话音落下去没一会儿,她见梁氏不知想什么想的出神,自以为是的揣摩,估计是梁善如这么跟着出去大哥哥出门惹得阿娘不快。
她因此而雀跃起来,眉开眼笑的凑上去:“阿娘,表妹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梁氏正想事儿呢,一时没在意她说了什么,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裴幼贞自以为她猜对了,越发得意,盘算着就添油加醋起来:“表妹才来,今天刚去过梅花宴,这才吃过中饭回家,就又拉着大哥哥出门。”
她撇着嘴,满眼的不屑:“她成什么体统?让外面的人看着,还当梁家不会教女儿,弄得她一来盛京,便这么上蹿下跳的四处笼络人。”
她其实很想说的再难听点。
不就是勾引吗?
自以为长得不错,生了个好身段,就能把天下郎君都玩弄于鼓掌之间。
从三殿下到大哥哥,梁善如根本就是个不安分的。
不过哥哥今天才刚因为梁善如责罚过她,这笔账她都还没算回来,在阿娘面前说话还是要仔细些,免得没坑到梁善如,她还要先被阿娘给骂一顿。
可梁氏太知道她了,说的再委婉,她嘴里也没任何好听话。
梁氏一眼横过去:“你都准备添油加醋的抹黑初初了,不妨说得直白点,也不怕我听不懂你的言外之意?”
裴幼贞被噎了下,刚才那股得意劲儿一瞬间被浇灭下去。
她觉得阿娘真是偏心。
她往常对三殿下也不过如此,同进同出的时候都少得可怜,阿娘却一再的训斥她,说她不成体统,很没有规矩。
那梁善如呢?实打实的做了。
大哥哥算她哪门子表哥,分明是外男,如今还不是一起出门,阿娘倒不说什么了。
“阿娘分明就是听懂了。”裴幼贞又不服气起来,“您就是偏袒她,明明她跟我做一样的事,我就是不懂事,得挨骂受训斥,她就什么事也没有。”
“是你说话太不饶人。”梁氏冷哼了声,“你却不想想,初初是跟着你大哥哥一起出的门,你在我面前拿这些话诋毁她,难道就不是诋毁你大哥哥了?
要不然等持让回来,我让人带你到他那儿,你去当着他的面说?”
裴幼贞抿着唇,忿忿不平的盯着她看了好久:“阿娘总是这样!那她回来了……”
“你还说?”梁氏不轻不重的在扶手上拍了下,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幼贞,从前没有人管你,你要怎么胡闹都行,横竖你父亲和我也管不住你,更别说你哥哥们。
我知道整个家里你也就怕你大哥哥,偏偏隔着房头,他又不是个急脾气的人,不会真的来约束管教你,是以多少年你无法无天。
但我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往后不成了。”
裴幼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是说因为梁善如,您不会再纵容我了?”
其实不单单是因为初初。
梁氏自己最清楚了。
诚如她所说,这个女儿她不是不想管,是真的管不住。
名声早就坏透了,也不可能补救回来。
梁氏只是无比庆幸她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孩儿,否则裴幼贞摆在这里,岂不是把姊妹们的名声一起连累了吗?
往后嫁人这事儿她是不愁的,一辈子不嫁国公府也养得起,想嫁人了反正有老太太。
把孩子惯成这样,那婚事她做娘的就管不了了,真没那么大本事,弄个这样的女孩儿到人家家里做新妇。
扪心自问,要是谁家把这样的小女娘说给她儿子们,她是绝对不肯,甚至要让人拿大棒子把人给轰出去的。
“纵容不纵容,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要不你一会儿到老太太那儿告状去吧。”梁氏都懒得看她,“但你没说错,我就是明着偏袒初初,我的心确实是长歪了。
谁让自己的女儿不争气,来了个漂亮乖巧的外甥女,我当然当宝贝一样捧着。
幼贞,你那点心思未必能成,这些年三殿下不予理会,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我劝过你,你不肯听,我都随你去,可你要是再因为三殿下去为难初初,我可不依着你。”
裴幼贞气得直跺脚:“您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会欺负她,您就等着吧!”
她拔腿就跑,压根儿不给梁氏留她的机会。
她跑的带起一阵风,梁氏无奈的长叹一口气。
一旁孙嬷嬷端茶递过来,劝她宽心,然后又说:“您担心咱们娘子欺负了表姑娘,还不如嘴上多向着咱们娘子些。
明知道她是那么个脾气,何苦说这些话,不是引着她更和表姑娘过不去了吗?”
梁氏没接那茶,让她放在一边儿桌上,实在是也没心思品上一品:“我不说她也会欺负初初,回头闹得家宅不宁,早晚要传到老太太耳朵里,你觉得老太太会把这笔账算在谁头上?”
“那老太太也……”
孙嬷嬷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太太是明事理又公正,但那是别碰上她们小娘子的事。
说夫人偏心,要她说句不恭敬的话,这府里第一偏心的就要数老太太。
全家就这么一个女孩儿,就是世子爷到了老太太跟前也没小娘子说话好使。
孙嬷嬷一下子就明白了:“咱们小娘子不受气,这会儿只怕就要去找老太太哭诉了。”
梁氏打的正是这个主意:“你派人去看看,她要是不去,我就再让三郎去刺激她两句。
初初才住进来,什么也没做,她平白无故的找麻烦,老太太的心再偏她,也总不能算在初初头上。
只要老太太别帮着她一起找初初的麻烦,我就阿弥陀佛,初初的日子才能过的踏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