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小船在运河上静静前行。
众人一夜未眠,个个面带倦容。
“小姐,接下来怎么办?那些人既然能追到葫芦镇,想必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在等着我们。”陈明远显得忧心忡忡。
“让我想想!”婉儿的眉头微蹙。
她站在船头,望着缓缓流淌的河水,沉默不语。
阿苦端来茶点:“小姐,先吃点东西吧,昨天你就没好好吃东西。”
婉儿似乎没什么胃口,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忽然转向陈明远:“陈前辈,从此处往北去可有别的路线?”
陈明远想了想:“若是走陆路,倒是可以绕过几个大码头,只是……”
“只是什么?”婉儿急问。
顿了顿,陈明远道:“只是陆路上的关卡太多,何况我们这么多人,估计盘查也不会松。”
婉儿点了点头,看向远处的河岸,若有所思地问道:“如果我们分成两队人马前行,效果会怎样呢?”
武断立即反对:“小姐,分开走肯定不行,万一遇到危险,互相连个照应都没有。”
婉儿语气平静:“假如我们一队在明处,一队在暗处,明队主要吸引对方注意,暗队趁机北上,那是不是就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陈明远和武断默然对视一眼,然后又都看向婉儿,向她点了点头:“这个办法似乎可行。”
见他二人认可,婉儿扫视一圈众人:“那么,谁愿意做明队呢?先把话说到头里,明队也许回不到京城。”
她的话音刚落,赵四随即站出来:“小姐,我愿带弟兄们当这明队,咱们这些糙汉子,扮作小商小贩再像不过!”
婉儿看向赵四,眼神中满是赞许,心中暗说:“此人可靠,我果然没看错。”
她站起身:“那就这么定了,赵四,你带十个兄弟乘这艘船继续走水路。”
稍顿了顿,她又看向陈明远:“陈前辈,既然你熟悉路径,暗队怎么走就由你来带路如何?”
陈明远连忙点头:“这个容易,我知道一条小道,虽不好走,但能绕过三个大码头。”
计议已定,众人立即行动。
婉儿等人在一个偏僻河湾上岸,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赵四则带着十个弟兄,驾着原船继续北上。
陈明远所言果然不错,陆路十分难行。
说是小路,其实多是一些山间野径,有时要攀爬陡坡,有时要涉过溪流。
因有兄弟在葫芦镇突围时受伤,导致队伍的行进速度明显缓慢。
看着蜿蜒崎岖的山路,武断的眉头紧锁,不禁对婉儿道:“小姐,这样走太慢了,一旦有追兵很快就能追上来,我们就完了。”
婉儿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看了看受伤的弟兄,又看了看崎岖的山路,忽然有了主意:“我们不走了,大家原地休息!”
“原地休息?小姐你……”众人都愣住了。
婉儿一笑,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大山道:“其实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上山去呆着别动,以不变应万变。”
闻言,陈明远大吃了一惊:“小姐,这岂不是坐以待毙?”
众人也都以同样的表情看向婉儿。
见众人不解其意,婉儿解释道:“对方必定以为我们急着北上,定然会在道路上设卡截击,或派追兵沿运河追赶,岂不知我们就在他们身后。”
陈明远沉吟片刻,点头道:“嗯,小姐这么说我便明白了,况且这群山峻岭的搜起来也的确困难,等他们追远了,我们再走不迟。”
听婉儿和陈明远这么一解释,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这果然是个好主意。”
“对!放他们先走,我们跟在后面慢慢走。”
“要不说咱们小姐聪明呢!哈哈哈……”
于是众人停止前进,转向荒山里去。
兜兜转转,众人行至婉儿所指的大山下。
只见此山林木茂密,极易藏身。
武断在前开路,按照婉儿的吩咐,他专挑难走的地方走去。
快到中午时,他们在一处山崖下发现个山洞。
此山洞的洞口被藤蔓遮掩,若非仔细查看,藏在其中很难被发现。
“就这里吧!”婉儿做出了决定。
山洞不深,但足够容纳几十号人。
武断在洞口布置了警戒,陈明远则带着寺儿去探查周围的环境。
阿苦则忙着整理带来的物资。
他们带的干粮不多,只够三五日之用。
“小姐,真要在这里耽搁太久的话,我们怕是要断粮。”阿苦担忧地说。
婉儿却不在意:“山里有的是吃的,野兽、野果都能果腹。”
她看向受伤的兄弟:“你的伤怎样了?”
那兄弟连忙道:“好多了,就是走路还不太利索。”
婉儿笑了笑道:“你正好可在此地养伤,等养好你的伤再走不迟。”
正在这时,寺儿突然从外面跑进山洞:“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一大群官兵。”
“官兵?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婉儿这一惊着实不小。
“哎!或许是我们出去找食物被人发现了吧?”陈明远低声道。
此刻,外面的人声越来越近,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透过藤蔓的缝隙,婉儿果然看到一队官兵正在漫山遍野地搜索。
为首的是一个提辖,他正朝着兵丁们吆喝:“都他娘的给老子搜仔细点,没准那小娘们儿就在这山里。”
只见兵丁们分散开来,有几个甚至朝着山洞的方向走来。
武断握紧了刀,示意众人往山洞深处躲。
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都紧张得不敢呼吸。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头儿,这里有血迹!”
原来是那个受伤的兄弟滴落的血点。
提辖闻声赶来:“在哪?让老子看看。”
“就在这石头旁边!”兵丁怯怯地说道。
脚步声在洞口附近来回走动,藤蔓被拨动,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喊声:“头儿,发现他们的船啦!”
疤脸汉子立刻回转身:“什么船?在什么地方?”
“往下游去了,船上有十来个人。”
“奶奶的,快给老子追!”疤脸汉子往地上啐了一口。
“头儿,那这血……”一个兵丁指着血迹问提辖。
“这他娘的谁知道是人血还是兽血,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发现船了吗?”提辖不耐烦地骂道。
山洞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山洞里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好险……”阿苦拍着胸口,脸色发白。
武断却皱眉:“赵四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婉儿摇头:“不会的,他们找的是我,不是赵四。”
果然,接下来的两天,再没有搜山的人来。
众人在山洞里安心休整。受伤的兄弟伤势也基本痊愈。
第三天清晨,武断从外面带回一个消息:“我看搜捕的官兵都往北边去了,这一带再无官兵出现。”
闻言,婉儿站起身,默然道:“看来我们该出发了。”
于是,众人收拾行装,准备继续北上。
这次他们改了装扮。
婉儿和阿苦扮作投亲的姐妹,武断和其他人扮作车夫,陈明远和寺儿扮作游学父子。
他们专挑乡间小路,昼伏夜出,小心避开官道和码头。
如此行了数日,竟再没遇到追兵。
这日傍晚,他们终于抵达运河畔的一个小码头。
从这里搭船,一日便可抵达金陵。
望着运河上来往的船只,陈明远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安全了。”
婉儿望着北方的天空,轻声道:“或许吧!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