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提着装满水的茶壶往苏兰芷房间跑，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刚才那声“哐当”听得他心发慌。
苏姑娘在京都本就处境危险，万一出了岔子，那他真是没脸跟王爷交代了。
他几乎是撞开房门，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谁……”
当他抬眼看清屋里的人时，紧绷的身体瞬间松了下来，语气里满是惊喜：“公子，你回来了？”
卓睿泽正站在屋内，身上还带着些许的寒气，玄色的衣摆上沾了点尘土。
他点了下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玄青连忙摆手，走了几步把茶壶放在了桌子上。
“玄青，我跟苏姑娘有事要谈，你在外面守好。”
“是，公子。”
玄青躬身退了出去，关门时特意放轻了动作。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苏兰芷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惊吓里缓过来。
卓睿泽进来时太过突然，她正伸手要去拿绣盒，冷不丁瞥见一道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一抖，绣盒“哐当”就摔在了地上。
现在屋里只剩他们两人，苏兰芷定了定神，走到桌边拿起那刚装满水的茶壶，转头看向卓睿泽：“要喝水吗？”
卓睿泽点了点头，苏兰芷拿起桌上的白瓷杯，倒了半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卓睿泽握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啧，他明明来之前都已经想好自己要说些什么，可真站到她面前，那些想好的话却像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喝一口水，就抬眼看看苏兰芷。
苏兰芷被他这样盯着，只觉得脸颊发烫。
她原本以为卓睿泽会先开口，可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坐立难安。
终于，她忍不住先打破了沉默。
“我父亲……怎么样了？”
听到苏兰芷的问题，卓睿泽脸上的局促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我已经命人把你父亲送去了怀城，与你母亲会合。”
“我见到他时，他正在另一处庄子上做工，除了看着苍老了些，头发白了几缕，身体还算康健。”
苏兰芷听到这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多谢你。”
“不必客气。”卓睿泽摇摇头。
“你父母如今都在怀城，远离京都的是非，你也能安心处理这边的事。”
苏兰芷点头，脸上的笑容淡去，重新换上冷静的神色：“既然如此，我先跟你说说最近查到的事吧。”
她将许妙筠去怀城之前被威胁的事情和唐乐瑶，以及昨天玄青打听到的事情，统统跟卓睿泽讲了一遍。
卓睿泽听完，脸上表情不明，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只是沉默地思考着。
过了一会儿，他抬眼看向苏兰芷，语气平静：“你觉得，他们之间的交易，会是什么东西？”
苏兰芷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听到他问，便直接说出自己的分析：“我一开始以为是金钱。卓睿天一直在通过纳妃子的方式掠夺金钱，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他若是想要钱，直接找他舅舅要便是，唐乐瑶是他舅舅的女儿，他舅舅手里想必有不少家产，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找唐乐瑶？”
“而且从玄青描述的情况来看，管家和唐乐瑶交流时语气很谨慎，不像是单纯的金钱交易，倒像是怕被人听见，我猜唐乐瑶的父母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她顿了下：“我后来又想，或许是卓睿天手里有唐乐瑶的把柄，逼着她交东西”
“又或者，唐乐瑶有想要的东西，只能求卓睿天帮忙，所以用他要的东西来换。但具体是什么，我一直没琢磨透。”
卓睿泽听着，缓缓点了点头，像是认同她的分析。
苏兰芷脸上带着困惑：“还有一件事我想不通，唐家既没有人参政，也不是皇商，按说不该有这么多钱，可唐乐瑶出手阔绰，上次花八百两成为兰绣阁的三星会员眼睛都不眨一下，家里想必不缺钱。”
“难道他们的钱全靠唐贵妃给？可贵妃虽受宠，宫里的月例和赏赐也有限，未必能支撑唐家这样的开销。”
卓睿泽听到这里，终于开口，只是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而是说起了另一件往事，语气比刚才更严肃了些：“你可知我的祖父也就是先帝，当年起义时，曾遭遇过一次重创。那一次他被敌军追杀，身受重伤，差点死在半路，幸而被一户人家所救。”
“那户人家知道先帝在做的事情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帮着隐瞒他的行踪，还把家里仅存的粮食都拿出来给他当干粮。”
“先帝临走时，心里过意不去，便从怀里摸出一块绿玉石，送给了那户人家，说若是将来他能登基称帝，这户人家若是有难处，便可拿着这块绿玉石去找他，他定会全力相助。”
卓睿泽目光变得深邃：“但很少有人知道，这块绿玉石不仅是先帝的承诺，还有另一个用处。”
苏兰芷追问：“还有什么用处？”
“它能号令先帝当年暗中培养的一万暗军。这支部队只认玉石不认人，就算是当今圣上，没有玉石也调动不了。”
苏兰芷听到这里，嘴巴不由得张大了，眼里充满了震惊。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那……那户人家，不会就是唐家吧？”
卓睿泽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语气沉重：“没错，当年救了先帝的，就是唐乐瑶的祖父。”
“那他们交易的东西，难道就是这块绿玉石？”苏兰芷立刻反应过来。
卓睿泽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凝重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卓睿天在京都经营的这几年，说不定早就暗中联络好了官员、囤积了粮草，就等着拿到绿玉石，调动暗军，一举篡位。
而唐乐瑶母亲的生辰就在下个月，也就是说，他们只剩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必须在那之前阻止卓睿天拿到绿玉石。
屋里的烛火轻轻摇曳，映得两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
“公子，苏姑娘，我能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