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淑琴深吸一口气,干涩的狐眸抬起,恳切望着桃花妖,嶙峋的手指抓住桃花妖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
“我知道,你和夭夭最要好……我刚刚去夭夭房间找她,夭夭不见了。”哆嗦着唇,范淑琴两只手紧紧环住桃花妖的肩膀,失声疼哭。
抬手的动作稍顿,桃花妖低眉望向抱着自己哑声哭泣的女人,脑海中持夭的柔和的声音回荡,“我和范淑琴,算不上敌人,关系也还算好。”
桃花妖明晓,持家人并不待见持夭,持家找到持夭也完全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但范淑琴对持夭一直很上心。
“夭夭房间在哪里?带我去看看。”手搭在范淑琴的小臂上,桃花妖手中用力将范淑琴从身上拉开,桃花眸透着担忧。
范淑琴浑身一颤,缓慢点头,枯瘦的手捏住桃花妖粉袍布料,将桃花妖往接客厅带。
“夭夭是拿着万妖司的邀请函回来的,房间在315……我好久没有见到夭夭了,今天下午我想去看看她,就端着自己熬的汤去看她……谁想到一进门,房间乱七八糟的。”
一路走着,抽噎不止,范淑琴全身的血液都要凉透了。范淑琴并没有撒谎,她说的是真的。
心底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桃花妖跟在范淑琴后头,站定在315房间门前,眸光凝滞,绾色的瞳倏然瞪大。
房间狼藉一片,范淑琴口中的汤洒了一地沾湿了掉落在木地板上的书籍,汤碗摔得粉碎倒扣在地板,放碗的小盘子孤零零躺在地上。
越过范淑琴大步走进房间,桃花妖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微风吹过开敞的窗户掀起地上打开的书本,吹动书页快速翻动。
屏息敛神环视四周,桃花妖周身凝聚起淡粉色的星点,聚拢快速四散附着到房间的家具上。
淡淡的鱼腥味,柳条随风而响的哗啦声,以及持夭身上海盐的清香。
绾色桃花眸张开扫视周围,眸光定格在摆放在床边的博古架上。
抬步上前,桃花妖戴着手链的手触碰放置在博古架最中间的瓷器,周身寒凉。
“淑琴,你做的不错啊。”
随着声音落下,瓷器骤然爆裂,无数铁链四散开来缠住身体。
心里还在心心念念持夭,桃花妖闪避的动作慢了半步,脚踝被铁链缠绕向上抽起,整个身体倒悬,双手被锁链拉扯,身体成“大”字张开,锁在房间正中央。
头一次被暗算绑住,桃花妖捆绑厚重锁链的手腕晃动,钻心刺骨的疼痛传遍全身刺激她每一根神经。
“灭木。”咬着牙低低吼了一声,耳畔传来嘲讽的狂笑。
头朝下,长发垂着,桃花妖眉毛拧起,仔细辨别那道浑厚的声音。
“我第一次知道,千年木系的大妖也可以被灭木收束灵气制服,真是难得一见。”
拐杖敲击木质地板发出清脆声响,持老爷子挪动脚步上前,佝偻的身体贴近悬空在房间的桃花妖,褶皱粗大的手指放到桃花妖昂起的下巴上,欣赏地望着。
“爸,你说过的,我和南天帮你把桃花妖骗过来,你就让夭夭回来。”范淑琴眼眸含泪望着桃花妖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她鼓足了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滚回去等消息吧。”猛地回头瞪了站在门口瑟瑟抖着的范淑琴一眼,持老爷子抬手示意跟着自己前来的持家弟子将涂抹“灭木”的箭矢刺入桃花妖的身体。
忍着疼痛闷哼,桃花妖手腕转动,丹田内干瘪灵气凝聚浓缩挤压在一起用不上力。
“别挣扎了,你就乖乖的,祝我突破瓶颈,为整个持家声名大噪做贡献吧。”持老爷子举起握着拐杖的手向自己亲手培养的持家弟子示意,利剑拔出,锁链缠绕在沾满鲜血的剑身上将桃花妖牢牢固定住。
站定在假山池塘前面,持老爷子拐杖重重垂落地面,法阵以拐杖为中心散开。身体被震得吐出一口鲜血,桃花妖闷哼一声,眼前一阵阵发黑。
池塘水咕噜咕噜冒着泡,灭木散发的凌冽香气侵袭五感,耳边失去嘈杂的嗡鸣,桃花妖太阳穴酸胀,鼻尖浸透的灭木香气也渐渐散去。
“师傅,这个灭木对千年大妖都有用,对其他木系妖类肯定也是能一招制敌了!”
看到身上架着的千年大妖昏倒在地,身体被铁链缠着悬吊半跪在地上,持老爷子的首席弟子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泛着蓝色荧光的水,眼睛闪烁兴奋。
灭木,和它的名字一样,是由大凤火焰灼烧地府所有带有毒瘴怨气的花草树木制作,焚烧剩下的残迹与冥河水按照一定比例调配而成。
本就不像其他花草在阳光或阴凉地生长,花草的怨气在阴暗的冥河水激荡之下更加幽寒浓郁。
被持老爷子瞪了一眼,持家弟子浑身一颤,动作利索拖着桃花妖跳进池塘水被抽干的池塘里,眨眼间消失了身影。
“那个小畜生还是有点用的。”拐杖捶打地面,持老爷子冷漠望向抽干水的池塘,余光瞥向依旧站在一边的范淑琴。
横着的眉头竖起,持老爷子拄着拐杖大步经过范淑琴身边,停留半秒,沧桑的声音冷酷无情刺透在范淑琴脆弱的内心。
“持夭,这个小畜生根本不配回持家。”
干涩酸痛的眼眸睁大,范淑琴头一次动作飞快抓住持老爷子的衣角,将他向后扯。
“爸!你说什么?!夭夭她不是畜生,她只是走丢了!”声音凄惨尖利,范淑琴手劲儿极大将持老爷子拽得踉跄。
“你答应过我的!我和南天帮你,你在宗族人面前宣布让夭夭回家!”
被拖拽烦躁,持老爷子挥动手中拐杖,将身形消瘦的范淑琴掀倒在地。
身体向后仰去,穿着拖鞋的脚倒退踩到细小石子,范淑琴踉跄尖叫着,身体向池塘栽了过去。
发出一声闷响,范淑琴后脑重重着地,身后洇开一片血渍。
听到闷响,持老爷子转过身伸拐杖的动作一顿,眼底划过一抹诡异,伸出手,指间凝出一丝黑气,化成了桃花的模样,洒在范淑琴的周围。
“爸……”看到公公对自己见死不救,范淑琴垂在手边的手微微抬起,无力垂落在地上,白皙的纱布沾上了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