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在前台驻足片刻，最终神情微妙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走后，慕扶薇仍是不敢轻举妄动。
从唐柔方才的话判断，她现在的“超级粘液”皮肤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这要是自己再动一动，第二天可能要传出什么都市异闻了——比如《网吧惊现绿色粘液怪物吞噬黄毛男子》什么的。
但系统一般也不会故意让局面变得无解，慕扶薇在游戏界面里翻找片刻，终于找到一个叫做“仅叶修可见”的选项。
慕扶薇果断地开启了这个选项，反正叶修现在处于昏迷状态，问题不大。
打开选项后，慕扶薇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此时此刻，外人眼里的黄少天，是不是在做卷腹？
——还已经坚持了数秒而面不改色。
想到这里，慕扶薇赶紧松手，让黄少天躺在地上。只是躺在地上也太奇怪了，趁着没人注意，她又一把拎起黄少天的衣领，让他先贴着墙站好。
“诶，网吧什么时候来了个看门的？”一位刚走进网吧的顾客随意地打量了一眼黄少天。
幸好黄少天晕倒后裹着的围巾帽子都没散架，不然过一会儿，黄少天在网吧看大门的消息就要不胫而走了。
虽然黄少天这边没出什么乱子，但叶修那边马上就迎来了一个艰巨的挑战——
客人走到前台，对叶修说：“网管，上机。”
网管……网管在扶额沉思。
“网管？！”客人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怎么办怎么办？慕扶薇焦急万分，见那客人马上要发怒了，她迫不得已先丢下黄少天，直接冲进了前台。
喊了两遍那网管都跟睡着了一样一声不吭，客人不满地啧了一声，刚说了个“你这家伙”，便听“咚”的一声。
他回过头，只见兴欣网吧看大门的家伙，像是怕极了一般，双腿一软跌倒在地，蜷成一团给他磕了个头。
客人：……
慕扶薇：……
叶修和黄少天：zzzzz
“有病吧！”客人皱着眉狂搓胳膊，也不催叶修了，拿了身份证就走出兴欣网吧。
哦不——阿黄——
慕扶薇又冲出前台，直接滑跪在黄少天面前。
“我的错我的错！”她也顾不上黄少天能不能听见了，双手合十摆了几下，赶紧又扶着黄少天站起来。
经过方才这么一出，慕扶薇也不敢让黄少天在门口罚站了。
她勉强控制着黄少天的身体，关上了兴欣网吧的门，又顺手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确保在她把黄少天安置好之前，叶修这边不会出什么乱子。
做好这一切，慕扶薇才思索起要怎么安顿黄少天。
让他坐在椅子上睡觉无疑是最省事的方法，但感觉有些虐待他。慕扶薇犹豫半晌，还是打算把黄少天扶到楼上叶修的房间里躺着。
慕扶薇先让黄少天靠墙站好，然后迅速地给黄少天翻了个面，让他面壁思过。
再然后，她右手环着黄少天的腰，让他靠着自己，显得像是个能直立行走的生物，左手则紧紧地拽着黄少天的围巾，令他能够抬头挺胸。
摆好准备姿势，慕扶薇这才开始控制着黄少天走动。
她弯曲膝盖，把黄少天的右脚顶到前面，而后换另一只膝盖，让黄少天的左脚紧紧地追随右脚。
“右脚，左脚，右脚，左脚……”慕扶薇一边抬膝盖，一边给自己数着拍子。虽然有些狼狈，但黄少天还是相当励志地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楼梯口。
“抬脚，抬，抬，嘶……”由于身高原因，慕扶薇很难把黄少天的腿顶到一个能迈上楼梯的高度。
若是非要让黄少天的腿自然抬起，也不是不行，但慕扶薇试验了一下，便因为自身用力的原因，让黄少天猛地挺起上半身，像雄赳赳气昂昂的汤姆猫。
这动静吓了慕扶薇一跳，她连忙卸了力气，让黄少天恢复正常的站姿。
兴欣网吧因为坐落在嘉世俱乐部对面，即使到了夜里也有相当多的客人。慕扶薇又不敢拖着黄少天上去，那也太吓人了，估计以后兴欣网吧都没客人了。
慕扶薇还挺喜欢陈果的，断不会干出这种断人财路的事情。
黄少天被迫在楼梯前罚站半天，慕扶薇终于想到了一个勉强像人的上楼梯方式。
她控制着黄少天在放杂物的地方拿了个拖把，又再次来到了楼梯口。
首先，先让黄少天的双臂紧紧地抱着拖把，然后将拖把杵在地上。第一步完成后，慕扶薇只需要迅速地拎着黄少天的领子，把他拽上台阶，就可以显得黄少天像是一个爱在楼梯上运动的年轻小伙。
——至于是什么运动，你先别管。
不过这操作的难度，可比控制着黄少天一瘸一拐走路要大得多。慕扶薇把黄少天拖上二楼的时候，他的帽子已经彻底掉了，围巾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脑袋和脖子上。
但慕扶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趁着二楼没人，她直接把黄少天拖进了叶修的房间。
*
唐柔关注黄少天很久了。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喜欢随意评价旁人的人，但黄少天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在看到黄少天走路姿势的那一刻，唐柔便不自主地张开了嘴。
只见他深一脚浅一脚，膝盖时不时就莫名其妙地打弯，双臂自然下垂，不带一丝摆动——唐柔觉得这个走路姿势很熟悉，但她却好半天也想不出是谁。
终于，黄少天走到了楼梯口，在原地呆立了片刻，他拎起了一把拖把，又以那种相当奇特的姿势走了回来。
他抱着拖把，猛地敲击地面，而后双脚腾空，一次性就跃上了两三个台阶。
他的帽子因剧烈的动作而滑落，露出下面的蓝色围巾，但他却浑不在意，又是用拖把重击地面，而后再度跃起！
这一次，一部分围巾也滑落下来，露出他金黄色的头发。只剩下一点点围巾挂在他的前额，像是发带一般。
这一瞬间，唐柔忽然知道她对这个动作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是你——
撑杆跳僵尸。
*
有了控制黄少天的经验，这一次，慕扶薇相当顺利地控制着沉睡的叶修打开了大门，让兴欣网吧恢复营业。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周六，晚上嘉世还和蓝雨打了一场比赛，即使是深更半夜，依旧有顾客进来。
慕扶薇根本不会开机子，幸好兴欣网吧的电脑上有操作说明，她紧急补习了一下，这才成功为客人安排了座位。
安排好是一回事，怎么告诉客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总不能让叶修发出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
盯着客人越皱越紧的眉头看了两秒，慕扶薇默默打开电脑上的txt文档，打了一行字，而后旋转电脑屏幕。
客人已经在内心打了五百字避雷兴欣网吧的草稿了，却见网管低着头，把电脑屏幕转了个方向。
【不好意思，我是残疾人，您的座位在b区21号，谢谢。】
那一瞬间，客人光速地删去心中的草稿，开始疯狂地输入“我真该死啊”。
怪不得网管一直垂着头！怪不得网管打字的动作无比僵硬！怪不得自己说什么网管都一言不发！
客人的内心已经被愧疚感填满了，他羞愧得满脸通红，一边鞠躬一边说着“对不起”，连连道歉好几次，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成功迎接了第一位顾客，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慕扶薇就这样艰难地控制着叶修，身残志坚地努力工作着。
*
叶修是被手上黏胶一样的触感唤醒的。
神志慢慢回笼后，他猛地想起自己晕倒前的事情。
他不敢乱动，依旧维持着刚醒来那种垂着头的姿势，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只见那坨绿色的胶状物体，正控制着他的手，在键盘上打着字。
b……4……51……
什么意思，是说他必死无疑了吗？
叶修的背后出了一层冷汗，他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前台好像还站着一个什么，虽然说着人话，但叶修也无法确定那是个人类。
他放慢呼吸，大着胆子把眼睛又睁大了些，想要看看自己身边的情况。
这一看可不得了，绿色的粘液几乎一整个贴在他的身后，像是要将他裹进去一般。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外星人入侵，还是地球上终于有东西变异了？
他完全想不到对付这个绿色粘液怪的对策，只能先按兵不动，任由粘液怪控制着他的双手。
*
又废了一番力气，慕扶薇才把b区4号和b区51号的客人送走。
这两位客人一开始同样十分不耐，但在“我是残疾人”面前，最终还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他们离开后，慕扶薇先把电脑转了过来，又把叶修摆成支额沉思的姿势。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这次比之前都要费力一些。
难道是叶修坐久了身体有点僵硬？
慕扶薇随手捏了捏叶修的肩膀，忽地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的人声。
她只当是那边有顾客发出了什么动静，不以为意地又捏了捏叶修的肩膀。
“嘶……”
这下慕扶薇听清楚了，这一声正是她面前的叶修发出来的。
叶修不想出声的，但这粘液的劲儿也太大了，他肩膀酸爽得不行，怎么控制都无法保持静默。
见粘液发现了自己已醒，叶修觉得也没必要装了，他谨慎而缓慢地抬起头，透过前台上不知来自哪位同事的镜子，和身后的那团长着一双圆溜溜大眼睛的粘液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