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城里下了小雨，一条幽深的巷子里没有行人经过。
朝暮戴好笠帽，抬手在脸上一抹，低头走进雨里，渐渐消失在巷子外面。
暮色昏沉，阴雨连绵绵，行人匆匆，没有人注意到，他脸上有张黑色的面具。
皇城城东，南山湖附近的街道非常繁华，商肆云集，出名的酒楼与青楼已经提前挂起了灯笼，在雨中的灯光，此刻看去，别有韵味。
哪怕落着雨，街上依然热闹，到处都是行人，各种靴子踩踏着青石间的积水，发出啪啪的声音。
街南有座典当行。
朝暮没有留意匾上写着什么字，看到匾上刻着的那轮明月，知道就是这里了。
谁能想到，玄天大陆最神秘的情报组织石上流，就在皇城最繁华的地方。
没有人能确定石上流的幕后东家是谁，就连门中的无忧峰内的藏经阁都没有详细的记载。
但按照数百年来的行事来看，这一组织，黑白通吃，正邪两道对此都非常重视。
朝暮背着双手看了看四周，发现这座典当行真的很普通，而且……真的谈不上安全。
四周并没有隐密的阵法保护，周身的楼体构造感觉不是很稳定，唯一能说服自己的，恐怕就只有大隐隐于市，这种说法了吧。
不过石上流再如何神秘，终究要做生意，自然需要与外界交流的渠道——典当行确实是很合适的地方卖家买家之间的交谈本就需要保密，不能被人听见，而且每座城市都必不可少。
坐馆的掌柜察觉到异样，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您是要当什么物件，拿出来掌掌眼。”
朝暮说道：“都不是，我来问事。”
那位掌柜眯着眼睛说道：“何事？”
朝暮再次回忆了下无忧峰那本书，确认没有出错，说道：“明月何如照松间？”
那位掌柜愣住了。
朝暮心想这有些不专业。
他不知道那句暗号已经过时很久了，得亏掌柜的是一位从业资格老练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掌柜终于醒过神来，用幽幽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道：“看来你这物件价值连城啊，随我进来看看。”
“我没有典当的物件。”朝暮说道。
掌柜又看了他一眼。
朝暮这才明白对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说道：“抱歉。”
来到安静的内室，掌柜直接说道：“说出你的问题。”
朝暮说道：“我想知道玄天宗那位无规真人和当年的苏无常是什么关系。”
掌柜一脸愣住地看着朝暮，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一般。
朝暮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问道：“怎么了？”
掌柜问道：“第一次？”
朝暮说道：“是的，以前没有打听过事。”
掌柜心想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从长辈那里知道了石上流的秘密便跑了过来。
问题在于对方开始说的那句明月何时松间照是很多年前的暗号。
现在还在用这个暗号的都是那些传承不断的大宗派或世家，是他们也不愿意轻易得罪的对象。
他叹了口气说道：“没有人会这么问，因为这个问题太大，而且涉及的层面太高。”
朝暮问道：“有多高？”
“玄天宗的无规，是玄天宗的大人物，破凡上境，再进一步便是通天大能，你说有多高？”
那位掌柜无奈说道：“无常真人就更不用说了，那是最高层级的存在。”
朝暮说道：“我听说你们什么都知道。”
掌柜神情郑重说道：“但以我的资格不可能知道这些，而且就算知道，你也付不起代价。”
朝暮问道：“多少钱？”
掌柜心想你以为这是买菜？
“非常多。”
掌柜看了眼他的双手与一身的行头，说道：“至少你身上带的不够。”
朝暮伸手，地面上出现两个箱子，箱盖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灵石。
满室灵光。
掌柜微微一怔，说道：“依然不够，但如果你肯……拿出这件空间法器，或者可以商量。”
朝暮摇头说道：“不行，我自己也需要用。”
哪里来的的空间法器，不过是识海中的楼宇有着空间储物的能力罢了，这又如何交出去？
掌柜说道：“那就只能抱歉了，或者……你可以拿其他消息来换。”
朝暮想了想，说道：“前夜玄天宗掌门弟子遇刺了。”
掌柜说道：“我知道，各峰长老都在。”
朝暮说道：“无规也在，不过在数十里之外，并不在现场。”
房间变得很安静。
掌柜沉默片刻，拿起蘸水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那些字看似普通，但每个字都会多几道笔画，任谁也看不懂。
“这个消息确实能值些钱。”
掌柜抬头望向朝暮继续说道：“但还远远不够。”
朝暮没有理这句话，转而问道：“你们把把联络地放在这里，难道不怕被人报复？太显眼。”
掌柜说道：“这些留在俗世的渠道，想断就能断，至于我们这些人，死上那么几个是无所谓的。”
“但你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组织成员。”
朝暮说道：“你没有与外界联络便能确定这个消息值钱，表明石上流的所有情报你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掌柜放下手里的笔，看着朝暮微微眯眼。
这个戴着笠帽的年轻人走进典当行，表现出来的都是不经世事，没有任何经验，谁能想到他的眼力却是如此锋利，竟然连他的不同之处都能感受到。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我需要确定你在石上流之中的地位，才好与你谈接下来的事宜。”
掌柜沉默了会儿，伸手把墙边的一方储物架推开，露出一道阵法的启动核心。
悄无声息，房间四周被封死，一道阵法启动。
这座阵法很小，也很精致，确定能够遮掩房间里的所有气息，又不会让周身气息传到街上。
做完这些事情，掌柜再次望向朝暮，神情认真很多，说道：“还请详谈。”
朝暮说道：“几年前，苟十步烟州被人暗杀，听说是你们内部走漏了消息，同时，遁一门能清楚地查到他的位置所在，怕是又有一部分你们透露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