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镇子,苏青和陈博文没敢耽搁,又急匆匆去县城了。
一路颠簸着进了城,陈博文直接将苏青送到了齐三少那处宅子,出来开门的正是何管家。
此时夜色已深,一轮明月悄悄爬上树梢,清辉洒在青石板路上,泛着淡淡的光。
苏青看着陈博文脸上掩不住的疲惫,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忙说道:“姐夫,你赶紧回去歇着吧,路上当心些。等我过几天回来,再去铺子里找你。”
“行,那你进去吧。”陈博文点点头,又转向何管家,客气地嘱咐道,“何叔,我这妹子就麻烦您多照看了。”
何管家应了声“嗯”,目送陈博文转身离开,这才关上大门,转过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青,开口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时候跟陈家攀上关系了?”
“就这两天的事,”苏青笑着解释,“我姐姐要嫁给陈大哥了,往后就是正经亲戚了。对了何叔,咱们明天早上约莫几点出发?”
“估计得天不亮就得动身,”何管家一边领着她往里走,一边说道,“早走能避开不少人,去省城那条道上不太平,偶尔会有土匪出没,只求这一路顺顺当当的。”
说话间,两人到了一间客房门口。
推门进去,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床铺得整整齐齐,被褥看着倒也干净暖和。
何管家问道:“今晚你就先在这儿将就一晚吧。吃过晚饭了吗?要是没吃,我让厨房给你煮碗面,再烧点热水给你洗漱?”
“热水就不用麻烦了,”苏青摇摇头,“给我来碗面就行,多谢何叔了。”
“好,你稍等一会,我这就去厨房说一声。”何管家应着,转身退了出去。
没多大会儿,何管家就端着个粗瓷大碗来了。
碗里是热腾腾的鸡汤面,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醇厚的香气,面上卧着个油光锃亮的大鸡腿,旁边还点缀着几叶嫩绿的小青菜,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今儿傍晚刚炖了鸡汤,还剩些汤底,正好给你煮了碗面,快趁热吃吧。”何管家把碗放在桌上,又道,“吃完了不用管碗,就搁在这儿,明早我来收拾就行。”
“哎,多谢何叔了。”苏青连忙应着。
她拿起筷子,挑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送进嘴里。
面条劲道,鸡汤的鲜味完全渗了进去,小青菜烫得刚好,脆生生的带着点清甜,调味也简单,只放了少许盐和香油,却把食材本身的香味烘托得淋漓尽致。
苏青吃得满足,连那只厚实的鸡腿也啃得干干净净,一大碗面下肚,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放下空碗,她简单漱了漱口,便躺到床上。
奔波了一天,身子早有些乏了,沾着柔软的被褥,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拂晓,天还蒙着一层墨色,何管家便轻手轻脚地来叫苏青起身。
苏青揉着惺忪的睡眼,跟着上了马车,脑袋一沾车座的软垫,困意便又涌了上来。
何管家本想让她先吃点干粮垫垫肚子,见她歪着头睡得沉,便把话咽了回去,只吩咐车夫慢些赶车。
不知颠簸了多久,苏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想问问何管家到了哪里,马车却猛地一顿,“吱呀”一声被逼停了。
紧接着,一道粗嘎的嗓门在车外炸响:“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马车里的苏青瞬间清醒,心里“咯噔”一下。
这说辞,分明是遇上打劫的了!
她猛地坐直身子,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影视剧里那些凶神恶煞的悍匪模样,不由得攥紧了衣角,悄悄撩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可这一眼看过去,她却愣住了。
眼前拦路的约莫有五六个汉子,一个个瘦得颧骨高耸,衣衫破旧不堪,手里拎着的也不是想象中的大刀长矛,竟多是些豁了口的菜刀、锈迹斑斑的柴刀,还有人握着根磨尖了的木棍。
别说凶悍了,那单薄的身板看着风一吹就倒,眼神里也透着几分瑟缩,哪有半分悍匪的模样?
苏青不由得犯了嘀咕。
这哪像是打劫的,倒像是走投无路的穷汉子……哪有这样打劫的?
何管家反应极快,利落地跳下车,对着那群人抱拳作揖,语气客气:“各位好汉,这点钱不成敬意,先拿去用。我们实在着急赶路,还请行个方便。”说着,他连忙解下腰间的荷包,扔了过去。
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荷包,激动地扯开带子往里看。
可看清里面的钱数,他脸上的兴奋瞬间垮掉,举着手里的柴刀就冲了过来,怒声喝道:“你这老头是不是找死?这点钱够干啥的?瞧着人模人样的,出门就带三个大洋?糊弄谁呢!赶紧把你们身上所有钱都交出来!”
何管家见过些场面,倒也不慌,正要开口周旋,为首的那个汉子突然沉声喝道:“六子,不准伤人!”
“知道了,大哥。”那被称作六子的汉子嘟囔着,目光却扫向了马车,“我也没想伤他,就是……哎哟,这里面还有个小娘们呢!”
他猛地回头,正好与撩着帘子向外看的苏青对上了眼,随即一把扯开了车帘。
苏青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缩了缩,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六子盯着苏青,咧嘴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嘿,这小丫头倒是长得细皮嫩肉的,瞧着就金贵,肯定是你家的小姐吧?大哥,不如把这小丫头绑回去,跟她家要赎金,保管比这几个大洋强多了!”
这话一出,何管家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也顾不上什么分寸了,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六子的胳膊,急声说道:“不行!你们不能抓她!她不是我家小姐,是我朋友的女儿,你们抓了她,我朋友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滚开!”六子不耐烦地甩胳膊,想挣开他的手,脸上满是不屑,“少在这儿糊弄人,不是你家小姐,能坐这么好的马车?穿得这么干净?”
说着,他用力一挣,何管家本就年纪不小,哪里经得住他这一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