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了。
信了夏浅浅说的一切。
世上果真有鬼魂。
也有往生。
她并非糊弄他。
只是他心虚理亏,抵不过逼供,才把一切全都招了。
然而,只剩下一个脑袋的曹文彦注定失望。
“晚了。”夏浅浅对他说道。
紧接着,曹文彦只觉得耳晕目眩,眼前所有不复存在。
再定睛一瞧,竟是他被一块块分解,吞进厉鬼腹中。
然后,其他鬼魂皆是热泪盈眶。
“我等谢过小神女!”
他们齐声喊道。
夏浅浅落落大方,“小事一桩罢了。”
随后,按照约定,夏浅浅稳稳当当坐在地面,默默念诵口诀。
【太上敕令,我乃小神女,超汝等鬼魂。今开轮回池,望其永生永世脱离苦海,不堕深渊,尽享荣华富贵。
吾念此咒,急急如律令!】
萧景辰站在人潮之外,看向中央的夏浅浅。
她释放出灼灼光芒,神圣而耀眼,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特别气质,仿佛她超脱红尘,生来就是慈悲心肠。
也对。
她可是小神女,本就不凡。
“妹妹居然会念咒?”夏锦书惊得嘴巴大张,都快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孟氏一半高兴一半担心。
能力越大,责任越重。
而方丈所言,佛像镀金不渡世人苦难。但浅浅,却可以普渡众生。
她关乎国家兴衰存亡。
太阳渐渐西斜,人潮慢慢褪去。
突然。
夏浅浅不见了。
孟氏微微颦眉。
夏承渊对这一种状况并不陌生,他和萧景辰一起发动手下寻找。
遭人念叨的夏浅浅,则是另一副光景。
她被人抱在手上,一路颠簸。尽管略有不适,但是她悠闲自在,从容不迫。
“行了,我们到了。”他说。
映入夏浅浅眼底的,是香满楼镶金的牌匾。
香满楼,寓意是香气充盈的楼阁。
“嗯。虽然你撒谎成性,还爱耍些不入流的手段。但这一回,你干的不错。”她故作老成,拍了拍他的肩头。
颇有一副小大人的派头。
郑以煦说请她吃大餐,是真的。
撒谎成性?
不入流的手段?
这就是她眼中的他?
这才第二次见面,她就这么评价他?
“不是,我请问。夏浅浅,你礼貌吗?”郑以煦进入楼阁,上二楼。
夏浅浅理所应当道:“就你?配不上我以礼相待。”
郑以煦吃瘪,面色黑沉沉的。
得嘞。
他就不该多问。
否则,也不至于自取其辱。
“点吧,点你喜欢吃的。”郑以煦让夏浅浅坐在椅子上。
夏浅浅唤来小二,豪气道:“把你这最好的、最贵的,通通拿上来。饭后,由郑总兵买单!”
香满楼矗立在京城中心的繁华地段,红漆立柱,飞檐斗拱,尽显如虹气势。
这是最负盛名的食肆。
而旁人不知,它还是孟氏名下的产业。
但读过话本的夏浅浅,她知道。
“你能、能吃得了那么多?”眼看一道道菜肴端上桌,郑以煦瞳仁晃动,满是不可置信。
“我肚子小,但胃口大。我能吃。”她一直坚定选择这一家食肆,就是为了让郑以煦大出血。
郑以煦怒瞪她。
他怀疑她是存心的。
“……吃吃吃,吃不死你!”她狼吞虎咽,犹如饿死鬼投胎,郑以煦小声嘀咕。
尽管他不爽,但一想到此行目的,他便按耐住起伏的心绪。
夏浅浅耳力好,自是听见了他的嘟囔。
【切,就凭这一桌子菜肴,你就想撑死我?那你这是瞧不起我!】夏浅浅嚼嚼嚼,她一顿嚼。
腮帮子鼓成一个小球,仿佛进食的熊猫。
憨态可掬。
不到一个时辰,她风卷残云地解决完了。
郑以煦光顾着看她吃,都没怎么动筷。
“我要回去了。”夏浅浅捧着圆圆的小肚肚,餍足道。
郑以煦收起诧异,避开夏浅浅的视线,将大量泻药下到瓷杯。
他道:“这是梅子浆汁,酸酸甜甜的,最是解腻。你喝完它,我送你回去。”
泻药的成分包括芒硝、火麻仁、巴豆等。
虽然药量不少,但不足以致死。
夏浅浅盯着酸梅浆汁,沉默不语。
汁水色泽诱人,散发出好闻的味道,但其中,还夹杂着刺鼻的辛辣气息。
【他不装了,他终于出手了。】
哦豁。
玩的还挺刺激。
【好,我接招!】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然而,郑以煦在算计她的同时,她又何尝不是想着小小惩戒他一顿。
“夏浅浅,你不想喝吗?”她理应拒绝不了诱惑。可现在,她似乎忍住了。
郑以煦不由得揣测,她是不是有所警觉?
不。
不科学!
两岁的奶团子而已,哪里会分辨得出成年人的歹意?
而且,他做的足够隐秘。
在他炯炯的目光下,夏浅浅动了。
她接过瓷杯,却也从兜里掏出一颗又小又圆的药丸,“我可以喝。但想想,我不能白吃白喝你的。我给你糖果,你尝尝看,可甜啦。”
郑以煦本不想要,却见她一脸执拗。仿佛他要是不收,她就不喝梅子浆汁。
他拿过药丸,吞了。
夏浅浅亦是仰头,一口干了。
郑以煦静静盯着夏浅浅的反应,结果直到他肉疼地付完账,她依然又蹦又跳,一点事儿也没有。
反倒是他。
全身奇痒无比。
在二楼,他扶着栏杆,整个人扭成蛆。
正巧,一抹艳丽的倩影出现。
“郑郎,你这是……怎么了?”估计是从没见过他这么没有形象,唐静宜好似被定格在原地。
“我就是痒,全身都痒……但不是多么大的问题,我只要缓一缓,忍过去就好了。”然而,话一落,他没扛得住,便上手挠了。
挠头,挠脸,挠手。
还抠鼻子,扣屁股缝儿。
实在不雅观。
郑以煦脸一热,满是通红,他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解释。
“我看你状态不对。对面有个医馆,你去看下大夫吧。”唐静宜体贴道。
虽然略有窘迫,但她还算绷得住,始终端庄,举止优雅。
“啊!难受。我不是、非要这么做,只是控制不住……唐妹妹,你别误会。”
毁了。
全毁了!
他多日以来在唐静宜面前塑造的良好形象,毁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