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一边还顺手从货架上拿了个小熊猫毛绒玩具,在手里掂了掂,像是在比划分量,又像是在表达诚意。
老板娘笑得眼睛都弯了。
那笑意从眼角蔓延到嘴角,再扩散到整张脸,像是冬日里忽然洒下的暖阳,让整个店铺都亮堂了几分。
她伸手扶了扶耳侧的碎发,语气热络得仿佛冯湘湘已经是她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
“就爱跟你这样的人做生意!干脆利落,不拐弯抹角!”
她一边拍着冯湘湘的手背,一边连连点头,语气里满是赞赏,“现在的人啊,事儿多,话也多,谈个买卖比炒菜还麻烦。可你不一样,一句话就定下来,痛快!我最喜欢这种爽快人!”
冯湘湘付了钱,留下地址,又和老板娘聊了几句,这才牵着厉小雨出了店。
她掏出手机扫码付款,动作利落,没多问一句价格,也没讨价还价。
老板娘见状更满意了,主动拿出小本子记下她的住址,还笑着说:“下次我有新到的积木和拼图,第一个通知你。”
两人又聊了会儿最近的进货渠道和小孩喜欢的动画片,气氛热络得像老街坊叙旧。
厉小雨咂了咂嘴,有点发愣。
她站在店门口,一只手还被冯湘湘轻轻拉着,眼睛却盯着刚刚关上的玻璃门,仿佛还在回放刚才那一幕幕亲热的对话。
她嘴角微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觉得脑子有点发懵。
她记得,刚和冯湘湘碰面那会儿,俩人可没少掐架。
第一次在超市撞见时,冯湘湘抢了她看中的最后一盒酸奶,她当场就翻了脸,两人差点吵起来。
后来又有几次在社区活动中心碰面,意见不合就抬杠,一个说跳舞太吵,一个说广场不能霸着不让用。
那时候,厉小雨总觉得冯湘湘太能装,说话阴阳怪气,一看就是心机重的人。
可不知道为啥,后来居然越来越合得来。
也不知是从哪天开始,冯湘湘会在路过时给她带杯热奶茶,或者顺口问她今天有没有按时吃饭。
而厉小雨发现,自己竟也开始习惯等她发微信,甚至主动关心她有没有找到新工作。
两人的关系,就像一杯慢慢升温的水,悄无声息地从冰冷走向了温热。
冯湘湘好像天生就有这种本事——跟谁都能聊得热络,像老熟人似的。
她不需要刻意奉承,也不用讨好谁,只要三言两语,就能让对方卸下防备。
她会记住别人随口提的小事,会在对方咳嗽时递上一颗润喉糖,会用一句“你家孩子上次穿那件小恐龙外套可真神气”打开话题。
这种亲和力,不是演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然。
这才进店几分钟,俩人连彼此叫啥都知道了,聊得跟多年闺蜜一样。
从孩子的年纪聊到老公爱打呼噜,从进货难聊到附近哪家幼儿园老师好,甚至老板娘还悄悄吐槽自己婆婆太管事。
而冯湘湘不仅认真听,还能接话,给建议,时不时笑出声来,仿佛她们不是初次见面,而是早就认识多年。
还顺手给人出主意:玩具咋摆好看,咋擦才不掉色,啥类放哪区,价格标签得贴清……
她一边走一边指点,“毛绒的放高处,塑料的放底层,小孩子够不着,不容易摔坏。”
“红色的别挨着白的,洗多了万一褪色,沾上就难看了。”
“价格标签最好用透明贴纸盖住,风吹日晒也不容易翘边。”
老板娘听得频频点头,还不住地拿笔记下。
“你咋啥都懂?你以前真开过店?”
出了商场,厉小雨才忍不住问。
她扭头看向冯湘湘,眉头微皱,眼里满是好奇和一丝怀疑。
她记得冯湘湘说过自己没正式工作,靠打零工过日子,可这会儿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干了十几年零售的老手。
冯湘湘耸耸肩,“你可别瞎猜了。开店要本钱,我这身家,连买包纸巾都得算着花。现在还得靠你这位高材生帮忙找活儿糊口呢。”
她说着笑了,眼角弯了弯,语气轻松得像在讲笑话。
可那笑容里,似乎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苦涩,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厉小雨翻了个白眼,“贫嘴!”
她轻哼一声,假装生气地甩了下头发,可嘴角却微微上扬。
她心里清楚,冯湘湘虽然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可背后一定经历过不少事。
那些看似随意的本事,绝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
她总觉得冯湘湘藏着啥,可人家不提,她也不硬问。
有些秘密,别人不说,你就得装作不知道。
厉小雨虽然性格直,却也懂得分寸。
她不想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默契,更不想让冯湘湘觉得被冒犯。
有些事,等对方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俩人在商场门口的十字路口分开。
红绿灯交替闪烁,车流在面前缓缓驶过。
两人站在斑马线前,风轻轻吹起她们的发丝,气氛忽然安静下来,仿佛刚才的热闹都留在了玩具店里。
一个上了回学校的公交,一个拐上了去车站的车。
厉小雨挥了挥手,转身挤上了那辆开往师范大学的公交,身影很快被人群吞没。
冯湘湘则拎着刚买的几件小物件,朝反方向的地铁站走去,背影单薄却走得坚定,像一株在风里挺立的小草。
许晚晚从镇上回来,再走回家属院时,天都快黑了,差不多下午四点多快五点的样子。
路上的风有些凉,吹得她额前的碎发轻轻飘动。
她背着一个布包,脚步略显疲惫,但神情还算轻松。
街道两边的树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家属院门口的铁门半开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笑声传得很远。
她刚推开门坐下喘口气,裴珠和裴恒就满脸通红地跑了进来。
两人的鞋都没来得及脱,裴珠脚上的小帆布鞋还沾着一点泥灰,裴恒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跑得急了。
他们一进门就大声喊着,声音里满是兴奋和依赖。
“妈妈!妈妈你终于回来啦!”
裴珠一进门就扑进许晚晚怀里,手脚并用地爬上她的膝盖,双手搂住她脖子一个劲儿撒娇。
她的脸贴在许晚晚的肩膀上蹭来蹭去,嘴里不停嘟囔着“想妈妈了”,身子扭个不停,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思念全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