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角落,刘氏和陌轩缩在地上,两人都没穿鞋,裤脚沾着泥和尿渍,脸色惨白得像活死鬼。
刘氏想哭,又不敢出声,只能咬着嘴唇,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陌轩更甚,身子抖得像筛糠,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不敢看陌洋,也不敢看夜七。
“陌知府,”
夜七终于开口,声音没带半分温度,
“从傍晚到现在,你已经扛了三个时辰了。你夫人和儿子,却扛不住了。”
陌洋头动了动,没抬头,声音沙哑:
“我不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知道?”
夜七冷笑一声,把匕首往桌上一放,发出“当”的脆响。
刘氏和陌轩吓得身子一缩,尿了一身,陌轩甚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
夜七瞥了眼陌轩,对旁边的暗卫说:“把他儿子拉过来。”
暗卫上前,拽着陌轩的胳膊,把他拖到陌洋面前。
陌轩哭得满脸是泪,对着陌洋喊:
“爹!你不说,我说!我说!我知道我爹跟二皇子在黑风岭开铁矿,还往外面运……”
“你个又蠢又没用的东西,闭嘴!”
陌洋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吓人,“你知道什么!别乱说话!”
“我没乱说!”
陌轩被他吓得更怕,却还是哭着喊,
“我听见我爹跟李修大人说话,说要把铁矿的银子运去外邦,还说……还说要等二皇子登基,封你做国公!”
陌洋脸色瞬间变了,想挣扎,却被绳子绑得太紧,只能对着陌轩吼:
“你给我住口!再敢说一个字,我打断你的腿!”
夜七站起身,走到陌洋面前,弯腰看着他:
“你儿子都招了,你还嘴硬?黑风岭的铁矿密道在哪?二皇子还有什么后手?说出来,你儿子或许能活。”
陌洋喘着粗气,眼神闪烁,却还是咬着牙:
“我不知道!我儿子年纪小,胡言乱语,你们别信他!”
“胡言乱语?”
夜七转头,看向刘氏,
“刘夫人,你呢?你丈夫每晚跟你说的话,总不是胡言乱语吧?
他说‘二皇子的人已经在宫里安插好了’,还说‘等时机到了,就能把贤王拉下马’,这些话,你没听见?”
刘氏身子一颤,抬头看了眼夜七,又看了眼陌洋,眼泪掉得更凶:
“我……我听见了……可我不敢问……他还说,要是被抓了,千万不能说密道的事,说那是二皇子最后的退路……”
“住口!”
陌洋怒吼,声音都变了调,“刘氏!你这个蠢货!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夜七直起身,拍了拍手:“看来,刘夫人比你识时务。陌知府,你再想想——
你不说,你儿子和夫人,明日午时就会被斩。你说了,我可以求贤王殿下,留他们一条命。”
陌洋盯着夜七,眼神里满是挣扎。
他知道,二皇子的后手要是暴露了,他肯定活不成;
可要是不说,他的妻儿……他咬着牙,忽然笑了,笑得凄厉:
“宋宴迟想让我招?做梦!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们一起垫背!
二皇子不会放过你们的!他还有后手!你们等着……”
话没说完,他突然猛地一低头,朝着木柱撞了过去!
“拦住他!”
夜七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头发,硬生生把他拉了回来。
陌洋额头擦过木柱,磕出个血包,却还在挣扎,嘴里喊着:“我不招!我死也不招!”
夜七松开手,冷眼看着他:“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扛到底。”
他对暗卫说,
“把他关回牢房,派人盯着,别让他自尽。他夫人和儿子,分开看押,继续审。”
暗卫应着,上前解开陌洋的绳子,把他拖了出去。
刘氏和陌轩还缩在地上,看见陌洋被拖走,刘氏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夜七走到桌前,拿起陌轩刚才招供时画的黑风岭草图,眉头皱了皱。
草图上只画了铁矿的大致位置,没标密道。
二皇子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宫里的人是谁?他拿起纸笔,快速写了封信,召来暗卫:
“把这个交给主子,顺便打听下,杨尚书的动静。”
暗卫接过信,匆匆走了。
刑房里只剩下油灯的光,还有刘氏压抑的哭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
县主府的正房里,暖炉的银丝炭燃得正旺。
宋宴迟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夜七刚送来的信,眉头拧得紧紧的。
苏浅浅靠在他身边,手放在孕肚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孩子在踢她。
“陌洋还是不招?”苏浅浅轻声问,眼神里带着担忧。
宋宴迟把信放在桌上,伸手揽住她的肩,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胳膊:
“嗯,嘴硬得很,还想自尽。他儿子招了些铁矿的事,却没提二皇子的后手。”
苏浅浅叹了口气:“他是怕说了,二皇子的人会报复他的家人吧?”
“或许。”
宋宴迟看向窗外,雪还在下,把院子里的灯笼光都映得淡了,
“但我总觉得,他知道的比我们想的多。还有杨锋,今晚去了御书房,不知道跟皇上说了什么。”
就在这时,苏浅浅忽然笑了,伸手拍了拍孕肚:“孩子们在说话呢。”
宋宴迟立刻低头,贴在她的孕肚上,能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还有孩子们的心声——
“爹别担心!宝宝帮你盯着坏人!”
“杨尚书是不是坏人呀?他要是欺负娘亲,宝宝就踢他!”
“陌洋糟老头好凶,宝宝怕……”
宋宴迟眼底的冷意瞬间化了,嘴角勾起抹温柔的笑,伸手轻轻摸着:“好,宝宝们帮爹盯着,等你们出来,爹带你们去放风筝。”
苏浅浅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划过自己都没查觉的暖意,她靠在他肩上:
“别想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还有外公和玄墨他们呢,二皇子就算有后手,也不一定能成。”
宋宴迟没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
他知道苏浅浅是在安慰他,可他心里的不安却没减。
杨锋突然求见皇上,二皇子在牢里的平静,陌洋死守的秘密,这些疑惑就像一根根刺,扎在他心里。
他抬眼,看向房梁上的灯笼,眼神又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