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海边那场剖白后，陆婉婉再面对贺萧时，少了往日的刻意躲避，多了几分自然。
有时他来送刚晒好的小鱼干，她会笑着接过，还会递上杯温好的茶水。
夜里躺在床上，陆婉婉常想起小时候的事。
两人老家住得近，贺萧总被家里人喊来照看她。
她摔哭了，是他笨拙地递上糖。
她被隔壁小孩欺负，也是他皱着眉把人赶走。
那时只当他是个冷冰冰的大哥哥，如今回头想，那些藏在冷脸下的关照，其实早有迹可循。
妈妈和她聊天时，也曾提过贺萧的家境和人品，“贺家在院里是体面人家，他自己又踏实肯干，跟你一样是实诚孩子。”
陆婉婉听着，心里也暗暗琢磨，他比自己大几岁，凡事都能让着些。
条件虽好，却从没摆过架子，反而总带着温柔。
这天贺萧又来送从海边捡的贝壳，陆婉婉看着他手里那些带着纹路的白贝壳，忽然主动开口：“下次要是去赶海，能不能喊上我？”
贺萧愣了愣，随即眼里迸出亮光，用力点头：“好，我提前告诉你。”
看着他转身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陆婉婉忍不住弯了嘴角。
顾萧把这事放在心上，没过多久就来喊她。
赶海的前一天，贺萧特意来家属院找陆婉婉，“明天一早五点退潮，我在院门口等你。”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双草编鞋递过去，“海边石头滑，这个防滑。”
陆婉婉接过鞋子，指尖触到鞋面上粗糙的草编纹路，心里暖暖的。
这双鞋明显是新做的，鞋边还留着新鲜的草香，想来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
“谢谢你，想得真周到。”她抬头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两人就往海边走。
贺萧拎着两个竹篮，还特意给陆婉婉备了顶宽檐草帽，怕她被太阳晒着。
到了海边，潮水刚退，沙滩上留着密密麻麻的小气孔，还有不少贝壳嵌在沙里，泛着微光。
贺萧以前也在海岛驻扎过，对海边的东西相对了解。
“你看，这种带花纹的是花蛤壳，好看还能串成手链。”
贺萧蹲下身，捡起枚贝壳递给陆婉婉，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小时候你总哭着要串珠，我还去河里摸过螺蛳壳给你凑数，结果被我妈骂了一顿。”
陆婉婉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我记得！后来你还把螺蛳壳染成红色，说是红宝石，结果被我哥扔了。”
提起小时候的趣事，两人话匣子都打开了。
陆婉婉说起贺萧替她背黑锅挨打的事，贺萧则笑着讲她偷摘邻居家枣子，躲在厨房里塞了一嘴的糗事。
两人蹲在沙滩上，一边捡贝壳一边聊旧时光，偶尔指尖不小心碰到一起，又飞快收回，脸颊却都泛起了红。
太阳渐渐升高，竹篮里装满了各色贝壳，贺萧看着陆婉婉鼻尖沾着的细沙，忍不住伸手帮她拂掉。
陆婉婉抬头望他，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心里软软的。
到了晚饭点，顾明月留贺萧在家吃饭，陆婉婉站在灶边帮着端菜，脸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红。
陆凛坐在桌边，眼神时不时往贺萧身上瞟，那模样明显带着点审视。
“多吃点鱼，刚钓的，鲜。”顾明月给陆婉婉夹了块鱼肉，又转头给陆凛舀了勺鱼汤，“你也喝点，补补身子。”
陆凛接过碗，故意当着贺萧的面，捏了捏顾明月的手：“还是媳妇心疼我。”
贺萧低头扒饭，假装没看见，顾明月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闹得耳根发烫，赶紧夹了口青菜掩饰。
陆凛看在眼里，放下筷子开口：“贺萧，你住招待所也不是长久之计，要是没事就早点回京市，别总在这儿晃悠。”
“哥。”陆婉婉急忙打断他，怕气氛变僵。
顾明月笑着打圆场：“吃饭呢，说这些干啥。”
她往陆凛碗里夹了块排骨，“快吃你的，不然菜都凉了。”
陆凛哼了一声，却还是把排骨啃得津津有味，末了还不忘跟顾明月抱怨：“还是你做的菜好吃，外面馆子都比不了。”
贺萧默默给陆婉婉夹了块她爱吃的炒鸡蛋，小声说：“多吃点。”
陆婉婉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赶紧低下头，嘴角却悄悄弯了起来。
晚饭刚结束，陆凛就朝贺萧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海边。
晚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正好掩去了两人的谈话声。
陆凛靠在树干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两支，递了一支给贺萧。“会抽吗？”
贺萧接过，却没点燃，只捏在手里转着：“在部队里学过点，不常抽。”
沉默了片刻，陆凛先开了口，语气带着明显的严肃：“你对婉婉的心思，我和明月都看在眼里。她年纪小，性子单纯，要是真心想跟她好，就好好待她，别让她受委屈。”
贺萧握紧了手里的烟，抬眼直视陆凛：“我知道。我这次来，就是想等她想清楚，要是她愿意，我就跟家里说，按规矩来提亲。”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已经跟部队申请了调岗，争取能调到离京市近点的地方，以后也方便照顾她。”
陆凛闻言，脸色缓和了些。
他点燃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你也算是看着婉婉长大的，她的脾气你清楚，得顺着来，别跟她置气。”
这话里的挑剔少了，多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叮嘱。
贺萧点头：“我知道，以前总逗她，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他向陆凛保证，“我会好好对她的。”
陆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
这人打小就一副冰块脸，喜怒不形于色，小时候院里的孩子都怕他，唯独婉婉敢跟他闹两句。
以前陆凛只当他是性子冷，对谁都不上心，如今想来，那些看似无意的靠近，全是藏了多年的心思。
说好听点是沉得住气，说难听点，这城府确实够深，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没察觉半分。
或许这样也挺好，贺萧这性子，看着冷，实则比谁都拎得清，一旦认定了，只会比旁人更用心。
只是一想到自家妹妹要被这闷葫芦拐走，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暗自琢磨着，以后可得多敲打敲打这小子，别让他欺负了陆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