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
赵决一个人坐在躺椅上晒太阳。
如今是阳春三月，正午的阳光刚刚好，晒得人昏昏欲睡。
常尽欢拿着食盒走进来。
赵决掀开眼皮，见是常尽欢后又合上眼。
“怎么，不想看见我？”
“今日怎么是你来？谢徽呢？”
常尽欢在他身边坐下，从桌上拿了个橘子扒开：“大魏派人来协商边境贸易的事情，谢徽在忙着跟他们谈判，没空理你。”
赵决闻言，没在说话。
常尽欢将橘子分开，递过去：“尝尝，这橘子甜。”
赵决接过橘子，掰了一瓣放在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
“这次的橘子比前天的好，前天的酸得我牙都快掉了。”
“前天那是我们自产的，这是大魏送的。他们说要是今天商讨合作没问题，就安排几个人长驻大周，教导我们百姓种植。”
赵决笑了笑，“大周有你和谢徽真挺好的。你有超前的思想，谢徽有一颗仁心，你们将拥有天下。”
常尽欢将最后一片橘子放进嘴里，拍拍手：“我们不是你，对权力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们只想一家人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所以也希望全天下每一个家庭也能如此。毕竟天下是由千千万万个小家组成的。”
赵决并没有对她这番话发表评价，只是仍旧闭目养神。
常尽欢看着他的模样，想了想说道：“我是真想不到过去偏执一心追求权力的帝王，现在也能露出如此闲适的一面。你没想过东山再起？”
“你在试探我？”赵决没睁开眼，“东山再起要拉拢人，要有兵权，要有计划，要有很多很多的钱。我年纪大了，不想再折腾了。况且，老七把这皇位坐得比我稳比我好，还有你这么个常胜将军在，我何必自讨苦吃。”
常尽欢不置可否，“你倒是看得通透。那怎么过去没想明白呢？”
此时，赵决睁开眼，扭头看向她：“诚如你所说，可能在凝芳走的时候，就带走了真实的我，而后的我一直活在自己的执念里。”
他从怀里拿出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的日记本：“那时刚看到这本日记，只觉得自己被凝芳算计，一度怀疑这些文字还是她用来筹谋的东西。可是后来静下心再看，原来是我的多疑害了我，也害了所有人。”
“对了，你说凝芳在你们那叫……时……”
“时昼。”常尽欢回道。
“时昼，比在这的名字好。”
常尽欢看着赵决，忽然想起什么：“赵行川死了，据说是被赵心言乘机一刀捅死的。”
赵决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问了一句：“那个丫头呢？被处死了吗？”
“没有，当时她杀了赵行川之后就跑了。后来我们的人抓到她时，发现她居然在跟狗抢饭吃。派人给她看了看，发现她已经疯了。”
赵决依旧是淡淡地，没有太多的情绪。
其实，常尽欢心里是有些恼火的，赵决到头来还是只在意自己。
在常尽欢转身要离开的那一刻，赵决叫住她：“丫头，麻烦你个事。”
常尽欢扭头看着他。
“找几个可靠的人，让他们帮忙将行川找个好地方埋了。不需要什么风水宝地，只要一处安静平和的地方就行。再帮我多烧些纸钱，希望他下辈子能投胎到一个父母疼爱的好人家。”
常尽欢直直看着赵决，没说话。
“之后，再帮我告诉老七。虽然心言那丫头确实干了不少坏事，但终究是他妹妹，活着该受到辱也受了，现在也疯了，就劳烦他给安排一间住处，挡挡风雨，了却余生就够了。”
“说完了吗？”
“没什么了。你走吧。”赵决又闭上眼睛。
常尽欢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但到了门口处，她却折返回到赵决身边。
从怀里拿出之前吃的橘子放在他的桌子上。
“留着吃吧。我以前查到过关于时昼的资料，资料上写着她最喜欢吃橘子，尤其是这种甜的。”
说完这话，常尽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偏殿。
在她走后，赵决缓缓睁开眼，拿起橘子扒开，放了一瓣到嘴里，笑了。
回了宫，常尽欢将今天赵决的话告诉谢徽。
她原以为谢徽会表现出一点点伤感，可谁知他却跟没事一样。
“你不会觉得赵决到头来也没管你，还是只关心那俩吗？”
谢徽在奏折上用朱砂笔写完最后一个字，抬起头：“于赵决而言，我已然是大周之主，未来没有什么得不到，所以他无须怜惜我。而于我而言，他现在对我来说不过是挂名的太上皇，赵行川已死，赵心言也只是个疯子，他们都威胁不了我。所以，做做这些事也没什么。”
常尽欢了解谢徽，她接话道：“其实，你心里想的是，按照赵决的话做，你还能捞一个善良仁义的好名声。”
谢徽笑着看向常尽欢，没说话。
这世上不会有人完全性的善良正直，所有的优点都是相对而言。
在常尽欢看来，谢徽这种偶尔的利用对于他这君主而言，无可厚非。
“行，你想得通就好。”常尽欢拍拍谢徽的肩膀，就要去睡觉。
可此时小满却火急火燎地跑进来。
“娘！”
他这一声叫唤让常尽欢觉得是不是有敌军打入皇宫了。
“你又怎么了？”常尽欢叉着腰，心想着这小子今晚要是为个芝麻小事大喊大叫，她就一定让他看到自己屁股开花。
“娘，我抓到一个怪物，它会变色！”
说罢，小满笑嘻嘻地从身后拿出来。
常尽欢一看傻了眼。
变色龙？？
小满以为常尽欢会和他一样兴奋和惊讶，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
“娘……”
常尽欢一手抓起变色龙直勾勾看着，心里琢磨着这玩意儿不是应该在非洲吗？怎么这也能有？
“娘……”
常尽欢这才意识到自家儿子在惨兮兮地叫他。
“这是变色龙，它感知到危险会变换成和周围物件一样的颜色，以此迷惑敌人来保护自己。”
小满听着，看向常尽欢的眼神止不住的崇拜。
“娘，今晚我跟你睡，你给我多讲讲变色龙，我有好多问题想问。”
“好，娘一点点告诉你。”
常尽欢一边说一边牵着小满向里屋走去。
谢徽瞧着这娘俩，无奈地笑了，心中叹气：看来今晚他又要独守空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