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锦立即安静了。
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僵在了原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瞪得极大。
直到云安澜站起身。
他摸着微微湿润的嘴唇,才察觉到这并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姐姐真的亲吻了他,不是额头,也不是脸颊。
而是,嘴唇……
那柔软的,带着姐姐独特清香的触感,虽然一触即分,却一下子烫进了他的心坎里去。
“姐姐。”重锦讷讷开口,“姐姐!”
云安澜用食指压住了他的嘴唇。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从没把你当废物或者当拖累。”
“但凡我认定你不配成为我的道侣,我压根不会与你缔结契约。”
重锦眼睛越发明亮,“姐姐,你是把我当做男人看待的吗?”
“不然呢?”云安澜疑惑,“我的小男子汉,你希望我把你当妹妹对待吗?”
重锦脸陡然涨红,连忙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要不要!”
羞红之余,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开心。
姐姐叫他小男子汉,还会亲吻他的嘴唇,是不是代表把他当做大人对待了。
这个认知瞬间驱散了所有阴霾。
巨大的惊喜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重锦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心动的声音。
方才的委屈和伤心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晕乎乎的,像是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和巨大的雀跃。
重锦像只被顺毛摸舒服了的小兽,本能地就想凑上去。
他渴望更多这样的亲近。
“姐姐,再亲一下好不好?我保证不哭了,也听话……”
声音戛然而止。
面对云安澜平静却难掩疲惫的目光,他突然意识到。
这个吻,或许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奖励或甜蜜,而更像是……
一种打断。
或者说,是一种安抚他情绪的手段。
重锦犹如被兜头泼下来了一盆冷水,立即为自己居然还舔着脸索吻而羞愧起来。
他又任性了!
只顾着自己的情绪,给姐姐添麻烦了。
明明姐姐正在面对那么强大的敌人,承受着那么大的压力,他却还在这里因为一点被瞒着的小事,而哭闹不休。
难怪姐姐跟君哥哥他们商议,却要瞒着他。
他这么不成熟,喜怒都挂在脸上,一刻都忍耐不了,确实不配参与进这么重要的话题里。
不然一定会坏事的。
重锦又难过起来,用力的抿紧了嘴唇,低下了头。
“对不起,姐姐,我又不懂事了。我不该闹你的,你别生气。”
看着他努力克制情绪的乖巧样子,云安澜双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目光与自己平视。
“瞒着你,不是因为觉得你没用,更不是排挤你。”她的语气认真而坦诚,“恰恰是因为太在乎你,太了解你。”
“重锦,你告诉我,如果早知道灼华的存在,知道她会不择手段的要吞噬掉你,哪怕动用她背后的乌灵妖王,甚至是整个妖族。”
“那么,以你的性子,你会怎么做?”
重锦张了张嘴,本来脱口而出想说“我不会拖累姐姐”。
但看着云安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他莫名声音卡在喉咙里。
姐姐说很在乎他。
他也是她很重要的人,像君哥哥、棠哥哥那么重要的人。
她没有选择把自己交出去,而是用了今日这么冒险的方法,宁可正面跟乌灵妖王起冲突。
肯定不愿意他做些自以为是的牺牲。
姐姐那么爱他,怎么舍得他去死?
所以这就是答案。
瞒着他的真实答案!
重锦鼻头又酸涩了起来。
“你看。”云安澜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他的眼角,擦去又浮上来的泪意。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怎么想?”
“我瞒着你,是要杜绝任何你可能会伤害自己,离开我的可能性。”
“你是我从小养大的,从半个巴掌养你到现在,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要保护你,就像你会想保护我一样。”
“这种方式或许让你难受了,我道歉。但现在,你愿意相信姐姐,和我们一起面对吗?”
重锦听着,又想哭了。
心中最后一点芥蒂,也因为云安澜温柔的解释,而烟消云散。
姐姐是在用她的方式保护他。
巨大的安心感包裹了他,他其实一直是被姐姐放在心里珍视的。
他用力点头,“我相信姐姐,我都听姐姐的!”
云安澜笑了笑,决定不再隐瞒,“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就把关于灼华,关于吞天兽的事情,都告诉你。”
关于吞天兽一魂双体、必须互相吞噬才能成为完全体的宿命,以及灼华此来的真实目的,云安澜都尽可能清晰地告诉了重锦。
重锦听得怔怔的,信息量有些大,他需要时间消化。
但有一个念头,却异常清晰地冒了出来。
“姐姐!如果我能成为了完全体,是不是就会很厉害?”
“是不是就能帮上姐姐很多忙,而不是总被保护在后面了?”
他的眼神里,没有对力量的纯粹渴望,也没有对吞噬的恐惧,反而跳跃着终于能够证明自己的迫切。
他渴望变强,却并非为了自保或战胜敌人,而是为了能够配得上站在云安澜身边。
云安澜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期待和决心,心中微微一动。
她忽然觉得,或许重锦这样单纯直接的性子,也未必是坏事。
重锦或许永远不会有君玄烛那样的深谋远虑,也不会有戎戈和棠无春那样的沉稳,自然也没有苏清霁的多财善贾。
他的思维直接而纯粹,一眼就能望到底。
他的优点,恰恰就在于这份毫无保留的忠诚和依赖。
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她一个人。
他变强的所有目的,都单纯地指向她。
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云安澜原先也是有些压抑着的烦躁的,此时突然也释然了。
只觉得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
“重锦,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完整的,还是不完整的,你都是我的重锦。”
“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