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对话,碎片似的浮现在庄眠的脑海里。
她听见钟景淮痛苦又艰涩的声音在回响:“命运对我不公平。庄眠,你对我也不公平。“
也听见谢沉屿自嘲地笑了一下:“庄眠,一开始别来找我多好。”
还听见跟谢家人那些让她无地自容的话语,然后她强撑着最后一点尊严做出承诺:“这辈子,我都不会踏进谢家一步。”
她没骗谢沉屿……她确实这辈子都不结婚,更不可能与谢沉屿结婚。
庄眠望了钟景淮一眼,看到他挽着袖口露出的一小截手臂,再往上一点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那是很多年前,两人碰到混混,钟景淮为了保护她而与混混搏斗留下的痕迹。
结婚而已。
同家族联姻差不多。
不过是场形式上的婚姻。
他们并非真正的结合,只是她帮助钟景淮渡过难关的权宜之计。待他执掌大权后,这段关系自然会解除。
头婚二婚,她不在意这种东西。
她不打算和谁共度余生,她的情况也不适合结婚。
庄眠垂下眼睫,轻声而清晰地说道:“我考虑好了,爷爷。我同意。”
“很好。”钟老爷子执茶饮了一口,声线浑厚,“既然是一家人,有些话不妨直说。景淮需要你在法律界的专业眼光,更需要一个信得过的自己人。你在律所这些年,应该明白商场如战场。”
庄眠从容应对:“爷爷说的是。”
钟老爷子满意地点头,又看向钟景淮:
“当初你和杨家取消婚约,我是不同意的。但既然你和小眠感情好,作为长辈也得成全。你们要记住,作为钟家人就要守钟家的规矩。”
“我们明白。”钟景淮温和微笑,聊起现在局势起来。
……
离开钟家的时候,天色逐渐深重,夜幕点缀着繁星似点点闪耀的钻石。
坐进劳斯莱斯,钟景淮没有立马让司机发动车子。他侧头看庄眠,声线清润平静:“刚才爷爷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一直都这样。”
“不会。”庄眠说,“老爷子说得对,这本来就是一场交易。”
“不只是交易。小眠,谢谢你愿意帮我。”
顿了两秒,钟景淮清隽面孔笼在明明暗暗中,唇边漾起温柔的笑意:“不过你以后可能要面对更多这样的场合。”
“没事,我已经准备好了。”庄眠清绝的眉眼淡然,语气不见一如既往平和。
路是她自己选的,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愿意承担所有。
晚上庄眠回到格曼公寓已经23点了,房间宽敞明亮昭示着家里有个男人在等她回来。
进了门,庄眠放下手提包,抬眼看到谢沉屿一如既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讲电话。他身形慵懒矜贵,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翘在茶几上,十分闲适自在。
“我又又又初恋了!”郑少泽笑嘻嘻地说,“出来喝酒,给你传授点追女朋友的绝学,好让你赶紧撬了庄眠的墙角。”
谢沉屿轻嗤一声,修长完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卡地亚打火机。
“就你那些庸俗套路,别玷污我耳朵。”
“喂,你这人有没有良心?我难得来沪一趟,你连个面都不赏?”郑少泽不爽地嚷嚷。
“最近在忙人生大事。”谢沉屿心情很好,狭长的眼尾瞥见正在脱鞋的庄眠,她弯腰时衬衫下摆露出的一截雪白腰线,“没空陪你演什么失恋复恋的烂俗戏码。”
郑少泽:“你成日话有人生大事,究竟系乜人生大事?”
谢沉屿没搭理他,目光锁着庄眠高挑纤细的身影,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说来听听呗,让兄弟给你参谋参谋。”郑少泽被他吊足了胃口。
谢沉屿依然没吭声。他看着庄眠走进开放式厨房倒了杯水,慢腾腾地喝光水,又将骨瓷杯放下。
听筒里,郑少泽连珠炮似的追问了几句,终于按捺不住:“你说不说!”
“行。”谢沉屿语调懒散,皇帝大赦天下似的,“那就讲一句。”
“快讲快讲。”郑少泽翘首以盼。
“老婆管得严,设了门禁。”谢沉屿声线懒懒的,甚至还非常好心地给建议,“早点回家吧,不然你个浪子回头连家门都进不去,只能钻狗洞。”
郑少泽:“???”
姓谢的丧心病狂、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你就只有一个前女友,哪来的老婆……”郑少泽正要咆哮让谢沉屿认清现实,谁知低头一瞧通话页面,电话不知什么时候被挂断了。
见谢沉屿挂断电话,庄眠朝他款步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就伸手捉住她手腕,一扯。
庄眠毫无防备地跌坐到他腿上,她抬头,谢沉屿正好低头,高挺的鼻尖擦过她发丝。
“晚上去哪儿了?”他问。
她只说了不跟他吃饭,没告诉他具体去向。庄眠目光从他线条利落的下颌线,滑过如山势挺拔的鼻梁,停至卓绝倨冷的眉眼。
“回了钟家。”
谢沉屿似乎并不在意她有没有回钟家,一只手仍攥着她手腕,另一只手指漫不经心地勾着她绸缎般柔软的头发,拨至肩后。
她五官生得艳丽精致,肤色雪白如羊脂玉,半点瑕疵都挑不出来。
谢沉屿身躯往后一靠,松弛靠着沙发背,庄眠整个人趴在他怀里。他一手抱着她的后腰,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这是一个缠绵而缱绻的吻,亲一会儿停一会儿,再意犹未尽地继续。他半阖的黑眸带着点放情丘壑的意思,眼神滚烫,几乎要将她灼伤。
“养了那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瘦?”谢沉屿掌心在她腰肢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没几两肉。
整栋房阒寂无声,客厅里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交谈声。
男人眉骨高挺,天花板清亮的光灯倾泻下来,将他无可挑剔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深刻,骨相优越的五官英俊帅气得极具攻击性,宛如精心雕琢的锋刃。
视线交汇,庄眠伸手抓住他流连在她腰间的手指,忽然喊:“谢沉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