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老一辈科研人员的拼劲，若不是秦教授把她拖出实验室，只怕宿舍楼锁门时她都出不来。
“这是我刚回国工作时领导送的，现在送给你。
以后这图纸，还得靠你多盯着，咱们一步一步来，总有一天，能把这纸上的东西，变成真正能动起来的计算机。”
乔安握着还带着温度的钢笔，好似看到了一身朝气的秦教授。
秦时把原件图纸锁进了档案室的柜子里，转身时看见乔安还站在走廊里，手里攥着那支钢笔，目光却落在远处的实验楼。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比午时在教室里时沉了几分，“乔安，有句话我得跟你说清楚，这张图纸，往后不能再随便给人看，哪怕是关系最亲近的同学。”
乔安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在课堂上侃侃而谈的样子，有些后悔。
秦时见她皱着眉，以为她不了解这些话的用意，拉着她走到走廊的窗边，指着楼下操场的人给她看。
“你看那台停在实验楼门口的卡车，上周刚从外地拉来一批新零件，为了护着那些零件，护送的同志熬了两夜没合眼。”
“你这几张图纸比那些零件金贵十倍、百倍，现在国外的技术封锁还没松，咱们自己的计算机技术刚有点盼头，要是图纸落到不该落的人手里，不光是你的心血白费，咱们整个团队、甚至学校的研究方向，都可能被打乱。”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手里掂了掂，今天他把图纸锁进档案室，就是为了预防出岔子，即便有人要调阅，也得走三道审批才行。
“你刚来可能不知道，隔壁研究所的同志，就是因为把未成型的电路设计图随手给了来参观的‘专家’，结果没过半年，国外就出现了相似的技术，咱们的研究一下子就被动了。”
“我明白的，教授，以后我会小心再小心！”
秦时看着她一副严肃的神情，语气缓了些，“不是咱们信不过人，是这技术太金贵，容不得半点马虎。
往后要是有人来要图纸，不管是谁，你先找我，或者找学校的科研处，咱们得按规矩来。
你要记住，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图纸，是咱们国家计算机事业的‘种子’，种子得好好护着，才能长成大树，要是随便让人拿了去，说不定哪天就被风吹跑、被虫蛀了。”
乔安点点头，她明白秦教授不是小题大做。
刚才在实验室里，大家围着图纸激动的模样还在眼前，可这激动的背后，藏着多少人盼了多少年的期待，又藏着多少不能言说的风险。
“您放心，往后我肯定记着，图纸绝不多给人看，每一份都盯紧了。”
秦时笑了，拍了拍她的胳膊，“这就对了，咱们搞技术的，既要敢想敢画，也要能守能护。
等将来机器真造出来了，再把图纸拿出来给大家看，那时候才踏实。”
乔安踩着锁门的最后一分钟进了宿舍楼，推开宿舍门时，其他人都睡了，只有陈春芳还坐在书桌前不知在写什么。
她蹑手蹑脚走到自己床边，见陈春芳桌上摊着厚厚的《材料学前沿》。
“呀，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乔安和陈春芳一样压着声音道：“有些问题找秦教授了解一下，讨论的太投入，没想到天这么黑了。”
她从包里掏出两块巧克力，给了陈春芳一块。
“晚上忘了吃饭，用它垫垫肚子。”
陈春芳接过来，撕开包装扔进了嘴里，她看书看的太入神，肚子还真有点空。
“你在看什么呢？”
陈春芳把稿纸推过来给乔安看，只见草稿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原来是在演算材料的耐高温参数。
“是下周要交给教授的材料性能分析报告，总觉得之前算的参数有点问题，再核对一遍看看。”
乔安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忽然想起了新型计算机的零件问题。
他们下午还在讨论计算机核心部件，一直受限于散热材料，要是能找到耐高温又轻便的材料，很多技术难题就能迎刃而解。
她还纠结怎么合理的提出新材料，不想这么快就有了解决办法。
陈春芳现在研究的，不就是新型合金材料的散热性能嘛！
“春芳，你最近是不是在看新型镁铝合金的资料？”
乔安往前凑了凑，手指点了点书页上的一段文字。
“我记得上个月图书馆有篇外文期刊，讲的就是这种合金在精密仪器里的应用，说它的散热效率比咱们现在用的铜合金还高30%，而且重量能减轻一半。”
陈春芳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连忙把铅笔放下，抓过乔安的手，“真的？”
她找这方面的资料找了好几天了，之前只知道镁铝合金轻便，没想到散热性能这么好。
“你还记得那篇期刊的名字吗？我明天一早就去图书馆查。”
现在去找肯定是找不到的，期刊还在系统里躺着呢，看来她明天要找个机会把期刊放到图书馆去。
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她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
“我当时看的时候觉得有用，就记了些关键信息。
你看…这里写着这种合金需要在惰性气体环境下熔炼，不然容易氧化，而且里面要加入0.2%的稀土元素，能增强材料的稳定性。”
她顿了顿，见陈春芳听得认真又继续道：“你知道吗？咱们国家现在研发的计算机核心部件，最头疼的就是运行时温度太高，要是能用这种材料做散热片，说不定能解决过热的问题。”
陈春芳凑过来看笔记本，手指顺着字迹慢慢划，嘴里还小声念叨着，“惰性气体熔炼、稀土元素…”
这些条件以她们学校的材料实验室应该能够满足。
而且要是真能成，不光她的报告有方向了，说不定还能给计算机实验室解决个大问题。
她讨好的看向乔安，眼神里满是期待，“乔安，你说咱们能不能一起试试？我负责调配合金材料，你帮我测试它在计算机部件里的适配性，要是能做出符合要求的散热片，那可就太有意义了。”
乔安想了一下点点头，却在心里偷偷比了个耶，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