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眼,一字一句响彻云霄:
“天地为鉴,我沈慈在此立誓!”
“与上云宗,恩断情绝!”
“与你沈嵘、叶书吟,断绝血亲!”
“与沈清泽,断绝兄妹!”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话音落下的刹那,她五指猛地收拢!
“啪嚓!”
那盏承载着她与宗门最后联系的命灯,应声而碎,无数冰晶裹挟着星火般的流光,从她指缝间簌簌坠落,如同一场决绝的告别。
“沈慈!”
“小慈!”
数道惊呼同时响起,其中掺杂着震惊、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然而沈慈脸上没有丝毫遗憾与悲伤,当她清晰地感知到,那道冥冥中将自己与上云宗捆绑在一起的命运之线彻底崩断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轻快无比的解脱感席卷全身,让她几乎要畅快地笑出声来。
她平静地看向神色各异的上云宗众人,语气淡漠如冰:
“行了,从今日起,你们的女儿、你们的妹妹、你们的小师妹,就只有沈清瑶一个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沈嵘铁青的脸,一字一句道:
“所以,别再来不要脸地来烦我。”
叶书吟踉跄半步,捂着心口,指尖发颤:“你竟敢发誓……还发下这等天道誓言!沈慈,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个女儿!”
沈慈扯了扯嘴角,眼中尽是嘲讽,“不好意思,你们,还真没怎么养过我。”
话音未落,桃夭夭和夏菲已一左一右上前,轻轻抱住了她,她们明白这是沈慈自己的抉择,不便多言,但看着这小小身影独自面对千夫所指,还是想给她一点力量。
容渊心痛如绞,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他的小师妹,他的小慈是认真的,她斩断的不仅是命灯,更是与过去的一切联结,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沈清泽与宋鹤羽亦是满脸难以置信,他们一直以为沈慈不过是在闹脾气,是因为嫉妒他们对瑶瑶好,从未想过她竟决绝到发下天道誓言,不留半分余地。
沈清瑶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面上却仍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姐姐~你怎么能这样伤害爹爹、娘亲和兄长呢?他们……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
“他们算哪门子的爹娘兄长!”路鸣忍不住小声嘀咕。
金老象征性地斥道:“老二,不得无礼!”
路鸣不服气地撇嘴:“本来就是嘛!您看看那个沈清瑶,穿金戴玉,养得又白又胖,再看看我们阿慈,刚见面时瘦得跟豆芽菜似的!”
这话戳中了上云宗众人的痛处,沈嵘与叶书吟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四周修士虽心有不忿,却也不敢公然议论上云宗的闲话,只得纷纷移开目光。
沈嵘面色阴沉地盯住沈慈,一字一顿道:“你想叛出上云宗,可以,但你这一身本事皆是宗门所授,若要离宗,便将你一身所学,尽数还来!”
容渊闻言脸色骤变:“宗主,不可!”
路周更是上前一步,语气凛然:“沈宗主,您这是要废了阿慈的修为?她当真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一片死寂中,沈慈却忽然笑了,她迎上沈嵘压迫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静:
“上云宗教我了?既然如此,那我来宗门这两年,灵圃中三千灵植全是我一人照料,日夜不息,按您的道理,我是不是也该将它们,一并带走?”
叶书吟脱口而出:“你做梦!”
沈慈脸色丝毫未变,只淡淡反问:“不是你们先做梦的吗?”
“逆女!”沈嵘身为一方宗主,何时被小辈如此顶撞过,盛怒之下,他一声厉吼,磅礴的元婴威压如山岳般轰然压下!
沈慈本就身受重伤,在这恐怖的威压下再难支撑,单膝重重跪地,喉间涌上腥甜。
“铮!”
数道利剑出鞘的锐鸣同时响起!仙气飘飘宗众人和虞卿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向,齐齐挡在沈慈身前,然而在元婴修士的绝对实力面前,他们如同幼童般无力,尽数被沈嵘随手挥出的掌风掀飞出去。
“宗主!”容渊急声劝阻,却无力改变局面。
路周与路鸣心中不忿,刚要上前,却被金老牢牢按住。
“这丫头要想彻底挣脱枷锁,此劫……必须由她自己去渡。”金老叹息道,眼中满是复杂。
季拂云三人在远处,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楚寒声皱了皱眉,刚想走过去,被季拂云拦住:“这是家事,不要掺和。”
徐若伊跺跺脚:“楚师兄,你管她做什么?!”
沈嵘无视周遭一切,目光如冰刃般刺向艰难支撑的沈慈,一字一句地逼问:
“你,到底回不回宗?”
沈慈只觉得双膝之上仿佛压着大山一般,她以玄剑死死抵住地面,硬是挺直脊梁,没有让自己彻底跪下去。
她抬起头,染血的唇瓣微动,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休、想!”
“逆女!给我跪下!”沈嵘怒喝一声,更恐怖的威压如排山倒海般再次袭来。
沈慈咬紧牙关,齿缝间溢满铁锈般的血腥气,重压之下,她的意识甚至开始模糊,但一个念头却无比清晰:这辈子,就算死,她也绝不可能再向这些人屈膝!
“小慈!你为何就是这么犟!”容渊急得声音发颤。
就连洛星尧也看不下去,别过脸低声道:“认个错就那么难吗?”
沈清泽更是烦躁地喊道:“爹!人家不乐意回来,你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我倒要看看她在外面能混出什么名堂!”
然而沈嵘根本听不进这些劝解。
沈慈太了解她这位好父亲了,他此刻的暴怒,并非源于失去女儿的痛心,而是因为身为宗主和父亲的绝对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他的尊严,远比她的意愿和性命更重要。
就在沈慈眼前发黑,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即将被那如山威压彻底碾碎的刹那——
一道白色身影如惊鸿般掠过天际,瞬息间已至场中。
“轰!”
那令人窒息的元婴威压,如同冰雪遇阳春,骤然消融。
沈慈只觉得腰间一紧,一道晶莹剔透、散发着凛冽寒意的冰弦缠上她,下一刻便将她整个人向后带去,轻巧地落入一个带着清冷香气的熟悉怀抱。
沈慈的隐忍和坚强瞬间土崩瓦解,她眼眶通红地哽咽道:“墨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