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血色,残影。
兵戈相接的金石之声。
充斥着这片天地。
起先顾绥几人还要分神察看阿棠的状况,发现她应付得过来后,便专心解决面前的人。
顾绥手执软剑,身形如鬼魅游走在人群中,手起刀落,必见血光,枕溪和陆梧也是凶悍无比。
围在周围的黑衣人源源不断的涌来,尸体很快堆了一地。
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像是不知疲倦一样,上前搏杀。
“想用人海战术把我们拖死?”
陆梧嗤笑,“再多些人或许还有机会。”
他话音落,气势又拔高一截,这场战斗持续小半个时辰,直到最后,阿棠周边多了一堆的残肢断臂,几乎找不出一个囫囵个儿的人。
其他人身边则是满地的尸体。
那些缺胳膊断腿的黑衣人见到其他三人清扫完各自的战场,朝他们包围过来,眼中浮现抹绝望之色,毫不犹豫的咬破了嘴里藏着的毒囊。
毒液滑过喉管。
刹那功夫,浓稠的黑血从他们口鼻流出,断了呼吸。
阿棠丢开刀,掌心一片黏稠,她蹙眉看着这满地狼藉,短短数日,他们遭遇了两次截杀。
但看顾绥几人的反应稀松平常。
想来早就习惯了。
她还是很不习惯。
阿棠将手随意捏在袖子上擦了擦,待感觉稍微干净些了,刚想舒口气,朝她走去的顾绥就看到一记寒光以诡异的角度朝她后背射去。
一切来的太突然。
几人都以为没有活口了,谁想居然还有人藏着在暗中偷袭,他们离得远,那暗器速度太快,赶不及。
阿棠在听到顾绥声音的刹那,身体先脑子一步做出了反应。
辨别方向,凌空侧翻。
落地的刹那,那暗器贴着她胳膊划过,‘刺啦’一声,裂帛声传来,衣裳被划破了道口子。
但好在没伤到皮肉。
暗器失去了目标,射出一段距离后,跌在地上,这时顾绥也赶到了她身侧,冷沉的盯着她胳膊上的裂口,“受伤了吗?”
阿棠摇头,“你提醒及时,加上我反应快,有惊无险。”
她心中不免后怕。
作为几人中唯一的大夫,万一这暗器上抹了毒,她反应不及一闭眼可能就过去了。
陆梧看她没事,怒气冲冲的朝着发射暗器那人走去,黑衣人见势不对,直接咬破毒馕自尽,就在毒素弥漫的几息里,陆梧找到他,抬起两脚踩在他的手肘处。
骨裂之声传来。
惨叫方起,毒素便蔓延至全身,他一命呜呼。
陆梧犹不解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还想再踩两脚,被枕溪拦住,“死都死了,又感觉不到疼,算了。”
“混账东西。”
陆梧骂骂咧咧的朝阿棠走来,看着满地残肢,挠了挠头,说出了很久之前就想说的话,“姑娘,生死关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万一再遇到这种情况,下次不一定能躲得过去的。”
他想想就觉得害怕。
阿棠何尝不知道这点,只是她心有顾虑,不好直言,只得苦笑打了个哈哈,把事情含糊过去。
陆梧还想劝,顾绥道:“先检查。”
他一声令下,没人敢违抗,陆梧便和顾绥掏出身上的火折子,照着亮,在黑衣人身上翻找。
等阿棠不适感逐渐散去后。
枕溪在他们的后腰处找到了一枚黑色的梅花印记,陆梧见状,赶忙用剑割开其他人的衣裳检查,“每个人身上都有。”
他回头对顾绥道。
顾绥缓步走过去,垂眸打量,阿棠听到那句黑色的梅花印若有所思,也跟了过去,借着火光看了片刻,踌躇道:“我好像听人说起过,这是江湖上一个杀手组织的标记,叫什么……”
“暗香府。”
顾绥接上她的话,阿棠诧异看他,“对,就是暗香府,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顾绥被她一本正经的反应逗笑,他眼中藏着柔光,声线却一如往常冷清,“你以为绣衣卫只管朝堂之事?”
好吧。
是她狭隘了。
天下之大,处处皆是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离不开江湖人,他们虽不像军队那样数量庞大,但因身怀绝技,武力高超,有些又喜欢拉帮结派,一直都是官府的心腹大患。
但这些事官府也没办法一窝端。
毕竟如漕帮、青帮、码头帮这些江湖帮派,与民生深度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如少林寺,清丰派之类的武林正统,向来为朝廷所承认,甚至会参与政治站队,地位超然。
再比如丐帮……
乞丐所在之地,便是帮派,他们永远不会消失,杀不尽,抓不绝,这是朝廷政策改变不了的社会现状,官府最多推行‘以丐治丐’,两相辖制。
而像暗香府这种以杀人为业的组织确实是不容于世,但他们行踪诡秘,狡兔三窟,很难找到大本营。
即便找到了,要彻底清除也是死伤惨重。
所以官府轻易不会与他们大动干戈。
绣衣卫的主旨是镇邪除恶,维系江山稳固,从这一层面出发,收集江湖各大组织的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暗香府作为江湖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出动这么多人手,价值不菲。”
阿棠道:“会不会是……”
她看向沈宅的方向,就目前而言,他们死了最得益的人就是那里面的。
“不好说。”
顾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黑暗中沈宅模糊的轮廓就像是一只沉睡的巨兽,“只能说嫌疑很大。”
陆梧嘀咕道:“我们也没把他逼到要买凶杀人的地步吧?出府的时候我们还特意隐藏了行踪的,要不是为着老宅里藏着的人和尸体,那他为何突然起了杀心?”
张韫之一开始可是打算祸水东引,处理的手段相对柔和。
看得出来并不想与他们鱼死网破。
“这的确是个问题。”
枕溪附和,他刚说完,陆梧就道:“我觉得公子说的很有道理,万一是别人呢?毕竟想要我们死的人那么多,真论起来,张韫之可排不上号。”
阿棠听着觉得好笑,他这话说得一脸骄傲闹哪样?
被人惦记着性命也是值得高兴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