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东窗事发,债主上门,丈夫躺倒装死,只有她一个人扛着这烂摊子。
真的撑不住了。
“老娘不干了!这日子我一天都不想过了!”
“养个闺女像养了条狼,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心疼过我?天天巴结这个、讨好那个,看人家脸色过日子,我这个当妈的呢?在你眼里算什么?除了挨你的骂,就是看你给我生闷气、甩脸子!”
“你瞅瞅姜云花,不就是给人家叶辞霜当保姆,辛辛苦苦伺候了几年吗?可人家现在呢?住着城里新盖的小楼房,开着养猪场,脖子上戴金项链,活得风风光光。”
“你呢?你嫁了个二婚男,年纪一大把,还带着个拖油瓶,你自己生的那个儿子,傻乎乎的,说话都说不利索,将来能靠他养老吗?”
“你现在嫌弃我了?觉得我没用了是不是?”
焦佳玥猛地回头。
“那当初是谁跪着求我,半夜敲我房门,哭着喊着要我偷叶辞霜的入学名额?是谁在我耳边一遍遍说,叶辞霜跟她那个死鬼妈一个样,贱骨头、命硬、克亲、占好运气?”
“要不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念这些,我能对她下那么重的手吗?你觉得她现在过得好,那你现在就去她家啊!我看她会开门迎接你吗!你以为她会原谅你?做梦!”
“去就去!”
郭娟一把推开焦佳玥,踉跄着冲到门口。
“跑吧跑吧!你这黄脸婆,老得脸上的皮都快掉渣了,走出去能给我找着个正经男人回来当爹?还是指望哪个瞎了眼的收留你?滚远点别回来!我焦家不需要你!”
厕所边上,焦荣贵瘫在潮湿的墙角,身子蜷缩成一团。
他嘴唇发紫,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老婆跑了,家散了,连个端饭的人都没有了。
往后谁给他洗那一堆又臭又脏的裤子?
他只能睁着眼,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焦佳玥瞅着老爹,心里的火气蹭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哭啥哭?一天到晚嚎给谁看?你还有脸哭?”
她指着焦荣贵。
“要不是你当初鬼迷心窍,把那条小黄鱼拿去养外头的那个女人,弄得家底空了,我哪会走投无路?你倒是躺下了,什么都不管了,可我呢?我替你背黑锅,现在全家人骂我、躲我、恨我,你一句解释都没有!你对得起谁?”
焦荣贵就只剩下眼珠还能转一转。
他想辩解,那条小黄鱼,那笔钱,根本不是他偷的,也不是他花的。
是叶辞霜,是她悄悄拿走的,还伪造了字据,栽赃给他。
可他说不出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盘花刚进家门,就听见焦佳玥在院子里一通破口大骂。
自己累得连话都不想说,可一听到这动静,心头就是一紧。
“又吵架了?大晚上的喊啥喊?”
焦佳玥见是大姑姐,总算闭了嘴,转头招呼她坐下。
她让顾元珍帮忙烧热水。
“烧旺点,我要洗头。”
说完便提起那个旧塑料桶,拎着走向厕所。
结果,一盆水泼下去,她满头秀发唰地全掉了!
她下意识抬手一摸,猛地往后一退。
老天爷啊!
她本来就长得一般,刚被叶辞霜打得鼻青脸肿,现在连头发都没了!
这还能活吗?
更吓人的是,顾元珍也秃了。
她本来想帮顾盘花炒个菜,手一抖,头发一根接一根掉进锅里。
顾元珍低头一看,黑乎乎的毛发在油花中翻腾。
她尖叫一声,筷子“啪”地掉进锅里。
“我的菜!我的菜!”
顾盘花转身拿调料的工夫,回来看见锅里全是黑乎乎的头发。
她瞪大眼睛,手里的盐罐子“啪”地摔在地上。
“这是人吃的还是猪吃的?!”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元珍吼道。
“你是不是存心恶心我?啊?!炒个菜都能炒出头发汤来!”
她一脚踢翻了锅,饭菜连同头发“哗啦”一声泼在地砖上。
这顿饭,没人吃得下。
到了晚上,焦佳玥缩在被窝里,哭得撕心裂肺。
她想起自己刚嫁过来时的憧憬,再看看现在这光景。
越想越绝望。
顾振兴难得笑出声。
“秃头!秃头!”
他坐在床沿上,指着顾元珍的脑袋。
“你这是成了庙里的小和尚啦!光溜溜的,好笑啊!”
他没察觉,自己的声音比从前尖了,说话时手指还无意识地翘了起来。
可焦佳玥看见了。
她蜷在被子里,眼睛红肿,一直盯着顾振兴的动作。
记得刚成婚时,顾振兴走路带风,说话嗓门洪亮。
可现在……
焦佳玥望着他。
这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
她不能再等了,必须买房,赶紧搬出去,这样才能不用脸色。
可买房要一大笔钱,张口跟顾盘花要?
她铁定不给。
顾盘花抠门到极点,连买盐都要算半毛钱的账。
只剩一个法子了。
既然求不来,那就只能拿。
她回想起前天夜里,顾盘花打开保险柜取药,钥匙就藏在尿桶底下。
柜子里堆着一沓厚厚的百元大钞,还有好几个银行存折,上面的户名全是顾盘花。
那是顾家几十年攒下的家底。
她心里盘算着,不如先偷偷拿钱买套房子。
等木已成舟,就算顾盘花哭天抢地,也拿她没办法。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
钱是借,不是偷。
等她进钢铁厂了,有了工资,一五一十还上就是。
顾盘花再凶,能狠心拆散亲孙子和母亲?
她已经在钢铁厂报了名,下周就能去上班。
工资虽然不高,但省着点花,每个月还两百块,两年也能还清。
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现在走投无路,不得不先斩后奏。
越想越觉得这主意靠谱,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一睁眼,已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多。
她猛地坐起,必须趁着顾盘花去菜市场,老人还在昏睡的空档动手。
顾盘花出门前把门锁了,钥匙挂在腰间。
可焦佳玥知道,她习惯把备用钥匙藏在尿桶底下。
她凭着记忆,伸手从尿桶底下摸出那把钥匙,轻轻一转,保险柜开了。
金镯子、项链、现金、存折,全塞进布袋里。
她把布袋塞进大衣内兜,拉好拉链,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先去把存折里的钱取了,一共五千。
又跑去金店,把那些首饰一股脑儿全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