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议，就进行到这里，今年，大家好好过个年，年后，把指标给安排下去~！”
“散会~！”
总后的会议室中，参会的都是国防工业的各厂一把手，这种涉及到军工生产的会议，李峰还是第一次参加。
之前的年底，都是去二机部，做年终总结，和上报来年的生产计划，第一次参会，看着硕大的会议室挤的满满当当，李峰这个年轻人，在这中间，都有些十分显眼。
会议结束，主持召开的邵主任收起手中的文件，这都是开会前，需要贯彻下去的指示精神，斗争精神，把这些交代完后，会议才算正式开始。
硬生生坐了仨小时，李峰的屁股蛋都坐的有些发麻，还憋着的一股尿意，终于听到会议结束的声音，立马往厕所跑去。
同样和李峰一样的厂长们，书记们，找了些熟悉的，三五成群，开启了小茶话会，或是叙叙旧，或者相约晚上出去捧一杯。
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国防工业太多了，很多人，这一次离开，下次见面可能要等到来年。
当然，正在撒尿的李峰，看着同样在小便池边的这些大叔，没一个认识的，也没打算主动认识，明年的这时候，还有哪些人能过来，这都是个未知数。
提起裤子，刚走出卫生间，结果，就被人给截住了。
“柴秘书，怎么说？”
公文包夹在胳肢窝，洗完手的李峰，还没把水渍甩干净，就感觉旁边多了一位。
“邵主任请您过去一趟~！”
国防工业办公室，新来没多久的小干事，看着李峰忙活完，赶忙把他拽到了一旁，避开了其他厂长们的视线，小声的说道。
这般鬼鬼祟祟的样子，搞的不像是大单位的，倒是跟偷摸传话差不多。
“额，行，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本来准备去军需物资办公室，把今年的被装申请给交掉的李峰，立马往邵主任那边赶去，军大衣可是个好东西，上次一百来件瑕疵品，都完全不够发的。
正好，邵主任主动找自己，那这一块，不就可以找领导去跟军需物资办公室的人，通融通融。
做厂长的，就得这样，下面埋头苦干一年，上面到了年底也得靠抢，一年的指标就那些，不得龇着牙，到处想办法，才能往自家厂里搂东西。
“邵主任~！”
刚开完会的邵主任，正一脸疲倦的躺在椅子上，捏着鼻梁骨，示意李峰坐下后，从一沓沓机密文件中，抽出了红星厂的那一份。
“走，跟我来~！”
到了年底，李峰这样的小领导很忙，邵主任这样的大领导也很忙，会议结束后，厕所都没时间上，马不停蹄的，又进入到下一个工作当中。
“我看了你们今年定下来的生产计划，关于防弹背心这一块的，是十五万六千件的产量？”
边走边问的邵主任，记忆力还是很好的，桌子上厚厚一堆文件，但还是能记住红星厂的这一份。
“差不多，研究所十几台电炉窑全开的情况下，勉强能达到这个产量~！”
李峰也不知道，这个数字是多了，还是少了，新的电炉工人还在熟悉的过程中，这个产量爆发，估计还得集中在下半年的时候。
产量如果继续增加，那研究所陶瓷车间那边的负荷，就超出阈值了，相反缝纫车间，倒是没多大问题，布料送来多少，就能加工出多少。
“今年的情况，有些复杂，南边发生的事情，你了解么？”
带着李峰，上到二楼后，邵主任略微停顿了脚步，回眸意味深长的看一眼李峰。
“南边？”
光盯着六六年北边的风向变化，李峰还真没怎么注意南边发生了什么，但邵主任既然提到了，他立马还是想起了是那个南边。
“您是指，钦州湾？”
小脑裹着头巾的阿三，上一次，属实是被揍狠了，也揍怕了，感动么，他们肯定不敢动，又是涉及到防弹背心的产量，那只能是另一个南边了。
邵主任眼眸中划过一丝赞许，李峰的这份战略眼光能力，他可是从老陆那边，已经有所耳闻。
就冲刚才的反应，年轻是年轻了点，但嗅觉，还是很灵敏的嘛。
接下来，邵主任就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带着李峰进到一间特别的小会议室。
里面，已经有人提前到来，见到邵主任的时候，一个个都站了起来，利索的敬礼。
从肢体动作方面，就可以看出，是部队现役的人员。
“都坐吧，来，生产厂家的人，给你们找过来了，你们一个个不是都抢么，人就在这里，谁有能耐谁抢去~！”
与刚才开会时的气势又是不同，邵主任把档案袋往桌上一摔，整个人霸气侧漏，连屁股刚挨着凳子的李峰，都下意识往前挪了三分之一。
“唰唰唰~！”
哪怕没有任何声音，李峰还是能感觉到，小会议室当中，提前来到的这几位，立马把目光盯上了李峰，仿佛，在看一块香喷喷鲜嫩多汁的牛肉。
“咕咚~！”
“完犊子~！”
咽了咽口水，从邵主任的话中，李峰好像把到的，到底是什么脉。
南边，防弹背心，这尼玛，是那个赔本的买卖啊，十五万六，给五千六百件，李峰都tm嫌多。
“这是人家今年上报的计划，产量主要集中在下半年，目前，只有他们厂，有这个生产能力，来来来，你们的领导不过来，你们来，盘子就这么大，人家厂长在这里，你让人家自己说~！”
邵主任难得发了火，虽然不是批评自己，但李峰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能让大佬发火的，从来不是会议室里这几位敬礼的，而是这几位背后代表的各部队首长。
完犊子的原因是，情况已经让邵主任都感觉到棘手，连他都只能发火，却解决不了问题，他也只是仅仅只是个厂长，他能怎么办？
“邵主任，我们的情况，您是了解的，一级战备，已经提前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情况随时会产生变化，我部将会是第一个支援的，所以，该提前列装了喔~！”
第一个吭声的人，看别人都不吱声，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家的需求给说了出来，然后，眼巴巴的看向了李厂长，至于摔在了会议桌上的计划文件，连看都没看。
上面的数字，都是假的，能弄到自家手里的数量，那才是真的，谁没事去看文件，到底能生产多少，还不是由总后的人说。
果然，老表说话从来不带口音，因为，一听就知道是哪里来的喔，李峰的眉毛一颤，仿佛，没接收到对方给他的暗示。
“丢雷螺母，你们战备，我们不战备，你们好歹还分到过三千件，两个团，都格老子装配上了，我们咧，我们一套都没，看都看不得哦，想借都不行，宝贝的紧哦~！”
一旦有人开了口，剩下的人，立马开始指着鼻子骂骂咧咧了起来，可能是前方给到的压力太大，也可能领导给的压力也很大，事关战士们的战斗力，哪怕在这里打上一架，也得把东西给带回去。
至于关禁闭，只要把防弹背心分配的指标拿到手，回去关什么禁闭，那是功臣。
“啊呀呀呀，吵个鸡毛哦，我的意见是，大家公平些，产量就这么多，你们多分些，我们少一些都没关系，但我们战士也要适应适应，所以我们早一些，下半年的，都给你们~！”
“你想的倒不丑，照照镜子去~！”
“不行~！”
好家伙，李峰感觉，可能楼下在开会的时候，上面已经吵过了一番，但吵来吵去，还是没个结果，偷瞄了一眼邵主任，李峰能感觉到，领导怒气值正在飙升中。
“你们，都是打算自己用的？”
与自己猜想的结果，有些出入，李峰在这间小会议室，第一句话，则是要确定一下，这个关键问题。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重要~！
这个问题，好像触动到了邵主任这边，奇怪的看了李峰一眼，大有深意。
“那肯定撒，拢共到我们这，就辣么多，全给他们一家吃的干干净净，还想瞒着我们，做的都是啥子事哦~！”
“给谁啊，这东西，自个用都不够~！”
从几个人的答案中，李峰稍微松了一口气，战术背心这玩意，造价虽然不贵，但也不便宜，肉可以烂在锅里，但不能烂在锅外头，这是他的衡量标准。
“你们把你们的需求数量，要真实的需求，能暂时交掉差的，写纸条上，我来归纳一下，先说好，这东西去年才研究出来，生产也不过半年，产能跟练兵一样，不可能立马出来，不要不切实际漫天要价，太离谱，那大家都没得谈，我这个人有多大能力，吃多少饭~！”
吵来吵去解决不了问题，既然是自家分肉吃，李峰则是很直接，把现状讲清楚，主动权在厂里，分配权归总后，如果还是担心别人吃独食，那还不如在这摆在明面上。
都是为了工作么，都能交掉差，把上半年这道坎迈过去，该训练训练，该熟悉熟悉。
看着几位终于闭上了嘴，互相提防着开始写下自己的需求数量，李峰冲邵主任挤了挤眼角，倾着身子悄咪咪的问道。
“卡车炮，要不要给他们带两门回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