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太妃的死,算是平息了这一场纷争。
看着楚瑜安日日沉迷丧母之痛,朝臣们也不好再揪着他,这件事情,就这样淡下来了。
但楚瑜安,却久久不能释怀。
现在种种迹象表明,贺太妃是“自愿赴死”,可身为人子,他如何不知道其中有隐情。他太了解他的母妃了,荣华富贵近在咫尺,天下尊荣唾手可得,她怎么舍得死?
在这宫里,能做到这种地步的,怕是只有那个人了。
那人到底还是觉得母妃的存在有辱他的声名吧,所以,在不需要的时候,就可以随意抛弃,哪怕是死了都不肯来看一眼。
想到这里,楚瑜安看向御书房的眼神充满怨毒。
他不该跟母妃听信那人的话回来的。他原本可以跟母妃在临安悠闲地生活,等那人把皇位捧到自己面前,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看着面前贺太妃的牌位,彰仁皇后这几个字格外刺眼。
楚瑜安缓缓起身,看着牌位,咬牙切齿道:“母妃,那些逼死你的朝臣,还有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明年您的忌日,我会用这些人的血为您祭奠!”
……
长公主借着入宫祈福,见到了惠妃。
“贺苡柔是怎么回事?是你动的手吗?”
惠妃摇头,“此事我没有插手,人突然就没了,我也正纳闷呢。入了夜,侍卫们本该更频繁巡查才是,偏偏就在换防的时候投了湖,还刚好是没带丫鬟的时候,说出去,谁都会觉得是她存了死意,刻意不让人跟着,选没人的时机自尽了。”
“一切都太过顺理成章了,像是被安排好的一般。可是,谁能左右她的心思呢?旁人不知道就算了,可你我心知肚明。”长公主眉头紧皱,“除非,真的是楚瑜昇要除了她,否则,没人能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吧?”
惠妃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对自己爱的人尚且能下狠手,雍帝还有什么是做出不来的呢?
“楚瑜安不会善罢甘休。”
长公主担心地看着惠妃,“不知,楚瑜安会不会把这件事情算到你头上,毕竟明面上你现在是最受宠的。”
“无妨,这六宫之权不要也罢,省得那些人来烦我。”惠妃看得很开,“我是真不明白,为何宁霜秋这么喜欢这六宫之权?这般辛苦,就是为了跟皇后一争高下吗?换作是我,有的是法子跟她争,何必非要累自己?”
“你嘴上说得轻松,若真把你这六宫之权夺了,只怕你还不适应。从高处跌下的滋味可不好受,宫里多得是拜高踩低的人,宁霜秋就是前例。”
看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长公主提醒道:“如今后宫你位分最高,很有可能会被楚瑜昇推出来做挡箭牌,可想好应全之策了?”
“宫里好多姐妹已经很多年没有升过位分了,是时候动一动了。芳韵宫那个都快显怀了,还是个淑仪,到底是不妥的,雍帝那么看重她那一胎,不得升个嫔好好养着吗?”惠妃笑了笑,“姐妹们都升了,我倒要瞧瞧,谁还能只盯着我。”
“你有法子应对就好。对了,霄儿的婚事,可有动静了?”
“过两日我会寻个机会跟雍帝提,这几日他怕是心痛至极,我就不触他的霉头了。”
“楚瑜安现在还在宫中,你一定要小心。”长公主再三叮嘱道:“他那府邸还得几个月才建成,这些日子他免不了要兴风作浪,你和霄儿都躲着些。”
“长公主放心,我们有分寸。”
长公主又交代了几句,才去了佛堂。
……
佛堂里供奉着东离历代的皇帝、皇后和太后,她很快就知道了洛皇后那一副,至于旁边先帝那一副,被她忽视了个彻底。
“母后,阿尘定下婚事了,对方是个很好的姑娘,我们都很满意。”
长公主跪在画像前,喃喃自语:“孩子们都很好,一定是您在下面庇佑了他们吧?”才让她找到了霄儿,护住哥哥最后的血脉。
若是霆儿也还在就好了,可惜天大地大,即便还活着,他们怕是也难以相逢了。
长公主看着洛皇后的画像,泪眼婆娑。
母后,您既然庇佑了霄儿,也护着些霆儿吧,那孩子太苦了。
正哀痛着,长公主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长公主,有兴趣来一场交易吗?”
……
近来楚明仪的日子很难过。
肃王离京,宁氏也被降为嫔,永生禁足,日日以泪洗面。
一想到父皇的绝情,她就胆寒。
因为小皇孙之死,雍帝直接将肃王贬出京,就连最后一面都不准他们见。据说舅舅在朝堂上也被牵连,日日被诘责,宫里甚至还有人说,他的丞相之位也不保了。
最让她心寒的,是宗政炀的态度。
原本对她温声细语的人,近来也不怎么肯见她,即使见到了也是冷冰冰的,与她说话更是多了些不耐烦,就连她送去的东西,都会被原封不动地送回。
楚明仪如何不明白,他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她,可她早已委身于他,现下已经没有退路了。
若是宗政炀把此事抖露出去,她这一辈子就都毁了。
可宁嫔病倒了,桑菊日夜伺候,早已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她,她连个帮她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了。
想到无望的日后,楚明仪坐在廊下,抱住双膝无声痛哭。
“你这孩子,怎么坐在这里哭?”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楚明仪抬起头,泪眼朦胧中,一名身着朴素宫装的女子站在她面前,瞧着规制,应该就是个选侍。
没想到自己居然沦落到被选侍关心了,一时之间,她百感交集。
若是换做从前,只怕她早就恼火,让这个女人滚远些了。可现在,她像是被抽离了全部的力气,连站都站不起来。
宁莘看着楚明仪,神情复杂。
她原本是打算来这里奚落宁霜秋一番,却没想到碰到了楚明仪。
即使她再恨宁霜秋,对楚晏钰和楚明仪却是恨不起来的。毕竟是血脉至亲,更何况父母之怨,不该殃及子女,她看着此时的楚明仪,只有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