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不仅断了。
现在,连门都变成了他自己的一部分。
影杀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世界的性质,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之前深渊意志存在时,这片空间充满了混乱,疯狂与恶意,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而现在,这片被主人命名为“深渊葬土”的世界,安静,死寂,却又散发着一股井然有序,不容反抗的绝对镇压之力。
那股力量的源头,正是前方那道孤高的身影。
“主人……”
影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股封印的力量……是您的!”
他终于理解了天后那份“最终协议”的恶毒之处。
这不再是一个外在的囚笼。
这是一个从内部,由主人自己构成的,完美的绝地!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楚阳的喉咙里溢出。
“好一个‘永恒镇压’。”
“好一个我的好徒儿。”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被一股无形的法则牵引,一丝丝一缕缕地流失,而后融入这片空间的边界壁垒,化作那些金色神纹的一部分。
他越强,这囚笼便越坚固。
他就是锁,他也是笼。
楚阳缓缓迈步,走过那片烙印着黑色深渊纹路的灰白土地。
他来到这片空间的无形边界,那面由无数金色神文构成的光壁前。
他缓缓抬起手。
指尖,轻轻触碰在那流动的神纹之上。
没有预想中的反震,也没有能量的对冲。
一种绝对的熟悉感传来,仿佛左手触摸右手。
楚阳的指尖,微微发力。
嗡!
整面光壁上的神纹,瞬间明亮了一倍。
他施加的力量,没有造成任何破坏,反而在瞬间被光壁完美吸收,然后转化成了加固自身的力量。
“完美的闭环。”
楚阳轻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任何试图从内部打破它的力量,都只会成为加固它的砖石。”
影杀看到这一幕,神魂彻底沉入了谷底。
“主人……这……这根本无解!”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天后她……她竟将您的力量,变成了您的囚牢!我们……我们完了……”
“完了?”
楚阳收回手,缓缓转身。
他看着彻底失态的影杀,眼神依旧平静得像一潭万古不化的寒冰。
“你以为,她真的算无遗策么?”
“可这封印……”
影杀说不下去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她用我教她的法,来困住我。”
楚阳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但她忘了,我所拥有的,早已不止是她所知道的那些。”
说完,楚阳不再理会影杀。
他走回这片广袤世界的中心,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意识,没有去沟通这片他刚刚掌控的“深渊葬土”,而是沉入了自己的本源深处,去沟通那个与他魂飞魄散之际一同觉醒的禁忌存在。
“这座囚笼的法则,名为‘永恒镇压’。”
“它的根基,是我。”
“这更像是一个寄生在我神魂之上的……概念。”
“既然是概念,是法则……”
楚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如同捕食者般的弧度。
“那就可以吃掉。”
他睁开眼,对着远处的影杀下达了命令。
“影杀,护住破军,退到最远处。”
影杀虽然满心困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命令。
他用魂力托起昏睡中的破军星君,飞速退到了空间的尽头,后背紧紧贴着那冰冷的神纹光壁。
偌大的世界里,只剩下楚阳一人,静立于天地中央。
下一刻,他在心中,发出了指令。
“系统。”
“叮!”
冰冷的回应,准时响起。
“目标,‘永恒镇压’封印法则。”
“指令,吞噬。”
这一次,系统没有立刻执行。
片刻的寂静后,一连串新的提示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高阶寄生性循环封印法则……”
“叮!法则核心判定:与宿主神魂高度绑定。”
“叮!警告:直接吞噬将对宿主神魂造成不可逆的连带损伤。”
“叮!修正指令,推荐执行‘概念剥离’。”
“叮!‘概念剥离’:将目标法则从宿主神魂上强行撕扯、分离,再进行吞噬。此过程将产生无法预估的剧痛,且伴有未知风险。是否确认执行?”
系统的提示,给出了一个更加残酷的选项。
想要打破囚笼,就要先对自己动刀,将这道法则从自己的灵魂上,活生生撕下来。
远处的影杀,看不见这无声的交锋。
他只看到,主人的身体,在原地僵硬了片刻。
未知风险?
剧痛?
楚阳的脑海中,闪过魂飞魄散,历经万世轮回的无尽孤寂与折磨。
与那相比,世间还有何种痛苦,值得他畏惧?
他那位好徒儿,想让他永远活在这座为他量身定做的坟墓里,让他成为她登临绝顶的垫脚石,成为一个笑话。
他不会让她得逞。
楚阳的意志,在这一刻化作了最锋利的刀。
“确认。”
“执行。”
他在心中,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叮!‘概念剥离’指令确认!”
“剥离……开始!”
指令生效的刹那,楚阳的身体猛然一颤!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光芒。
但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撕裂感,并非来自肉体,也不是来自神魂的任何一个角落,而是源自于最本源的“联系”之上!
就像一个活人,试图用自己的双手,将自己的影子,从大地上,一寸寸地撕扯起来!
那道金色的“永恒镇压”法则,早已与他的神魂本源缠绕在了一起。
而系统,就是一只无形却又无比蛮横的大手,死死抓住了那道法则,正在用最野蛮、最粗暴的方式,要将它从楚阳的身上,硬生生地扯下来!
楚阳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惨白。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最终支撑不住,单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那座囚笼,在哀嚎。
他自己,同样在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