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癫狂的呓语让在场的三人心头发寒。
云曦紧握着掌心那枚变得黯淡的血玉髓，她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上头顶。
她猛地扭头看向池郁，声音有些颤抖，“池郁，为何……为何当年被灭的是梦门全门？反而是伤门……似乎留存了下来？”
池郁脸色苍白，他喘息着，目光扫过那团仍在扭曲低语的白雾，快速低声道。
“上一辈魔教的恩怨，具体内情我也不甚了了。但听闻……伤门当年并非铁板一块。有一位长老，名唤伤愚，她极力反对门主伤铃与云梦这魔头交往。后来……似乎因理念不合爆发了剧烈冲突，伤愚长老一怒之下，带着相当一部分不愿追随伤铃的部族，脱离了伤门，远走他处。如今的伤门门主，正是那位伤愚……”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而梦门……那才是真正的疯狂献祭。是云梦老人蛊惑了全门上下，让他们自愿成为他冲击化虚九层的踏脚石。无数弟子的魂魄与梦境被生生炼化，成就了他的大梦千秋邪功。只是……呵，天道好轮回，他刚臻至化虚九层巅峰，便在仙魔大战中遭遇了克星，紫胤真人座下那头吞噬了不少玄敕指骨的凶悍兽人。一场恶战，云梦不敌，最终被那兽人连同指骨的凶煞之力，死死镇压在这不见天日的洞穴深处，直到今日。”
“原来如此……”云曦喃喃道，心头沉甸甸的。
话音未落，一声饱含暴虐与吞噬欲望的咆哮声炸响。
那团白雾猛地膨胀，浓郁的黑气从洞穴深处疯狂汇聚而来，融入其中。
白雾瞬间被染成深沉的墨色，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在其表面挤出。
转瞬间，云梦老人已化身为一尊顶到洞穴顶的巨型梦魇集合体，它长着无数张惨白人脸。
它周身翻滚着滔天的邪恶黑气，黑气之中，隐约可见无数虚幻的黑色经文流转闪烁，发出令人神魂眩晕的低语。
“《梦蚀经》……”
恐怖的精神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卷整个洞穴。
它首先冲向的便是云曦，那巨大的梦魇头颅猛地转向她，空洞的眼窝仿佛两个旋转的深渊漩涡。
“你的梦……最是香甜……给我吧。”沙哑贪婪的低语直接在云曦灵魂深处响起。
“啊！”云曦只觉眼前一黑，仿佛整个意识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
无数破碎颠倒的幻象瞬间冲垮了她的精神防线。
她连挣扎都来不及，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云曦。”司九经目眦欲裂，怒吼一声，体内灵力不顾一切地爆发，就要冲上去拼命。
“站住，蠢货！”池郁厉喝如雷，身形一闪，死死挡在司九经面前，他的脸色因强行抵抗梦魇威压而更加惨白，“冲上去就是送死，我们加起来也挡不住他一息。”
“滚开！你这魔教妖人，我凭什么信你。”司九经双目赤红，理智已被云曦的倒下彻底冲垮，手中剑光吞吐，直指池郁。
“凭这个……”池郁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再没有丝毫犹豫。
他猛地俯身，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昏迷的云曦肩膀上，那个曾经留下过契约红疤的位置。
“呃……”剧痛让昏迷中的云曦发出一声无意识的痛哼。
熟悉的血色符文瞬间从她肩膀伤口处蔓延而出，如同活物般爬满池郁的唇齿和半边脸颊。
一股比之前更加深刻的联系瞬间将两人的生死再次强行捆绑。
“噗。”池郁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但那契约的红光却炽烈地闪耀着。
他抬起染血的脸，死死盯着司九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决绝说道：“看清楚了？血契再成，她若死……我必死！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搬救兵，紫胤……找紫胤真人。或者任何你能找到的顶尖修士，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得给云梦老人陪葬。”
司九经看着池郁嘴角不断淌下的鲜血，又看向他眼中那以自身性命为担保的决意，再看向地上生死不知的云曦。
他握剑的手剧烈颤抖着，理智与愤怒在脑中激烈交战。
“我走……”池郁再次咆哮，声音已经嘶哑。
“你……护好她。”司九经猛地转身，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洞穴出口的方向冲去。
“胖丫，跟上他！”池郁吩咐道。
胖丫尖叫一声，连滚爬爬地追上司九经的身影。
“想走？”云梦老人发出震天的怒吼，无数由黑气和痛苦面孔凝聚成的巨大触手，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铺天盖地地卷向逃窜的两人。
洞穴出口瞬间被翻涌的黑暗和呼啸的触手封锁。
“休想……”池郁眼中血丝密布，再无保留。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深蓝色菱形晶石，它周身散发着无尽哀伤。
听说它是由千万年泪水凝聚而成的哀门秘宝——沉渊泪。
他脸上浮现出祭献一切的疯狂，双手狠狠将晶石按向自己的心口。
“以吾之血，以宝为引。沉眠的先祖之灵，聆听哀恸的呼唤，降临！”
晶石瞬间融入他的胸膛，池郁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血管根根暴起，呈现出不祥的青黑色。
一股源自远古的庞大意志骤然降临。
无数道穿着古老服饰，面容模糊的幽魂虚影，它们如同从时间长河的底部被强行唤醒，发出的尖啸声充满哀伤，它们从池郁身后喷涌而出。
它们无视物理攻击，带着冻结灵魂的哀伤之力，化作一道道冰冷的魂锁，瞬间缠绕上巨大一坨的云梦老人。
“呜嗷……”云梦老人发出痛苦的咆哮，动作骤然一滞。
那些由《梦蚀经》凝聚的黑色经文在哀伤魂力的侵蚀下，流转速度明显变慢，封锁出口的触手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司九经和胖丫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如同两道离弦之箭，险之又险地从触手的缝隙中冲了出去，消失在洞穴通道的黑暗中。
对于池郁来说，先祖亡灵的力量极其强大，但代价也无比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