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冰道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白秋雨粗重的喘息声和林清雪紧张的呼吸声交织。
那位突然出现、惊走玄骨上人的白影,是一位身着素白冰绡长裙的女子。她身姿高挑,容颜冷艳绝伦,仿佛由万载寒冰雕琢而成,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不含丝毫情感,只是淡淡地扫过狼狈的两人,最终目光落在了白秋雨手中那已然恢复平静的暗金色莲台之上。
她的目光停留了足足三息,那毫无波澜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探究,但旋即消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白秋雨在林清雪的搀扶下,艰难地站直身体,体内那缕由莲台反馈的混沌气流正在缓慢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但剧痛和虚弱感依旧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他抱拳,声音沙哑地开口:“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无论来人是何目的,方才那道冰丝确实为他们解了围,这份情不得不承。
白衣女子并未回应他的感谢,她的视线从莲台移开,落在白秋雨苍白的脸上,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任何起伏:“你的伤,很重。留在此地,必死。”
她的陈述直接而残酷,点明了两人此刻岌岌可危的处境。玄骨上人虽退,但谁能保证他不会去而复返?更何况,这极冰禁地本身,就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林清雪紧抿着唇,扶着白秋雨的手臂微微用力,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她同样看不清这女子的深浅,但其能惊退元婴期的玄骨上人,实力绝对远超他们。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前辈之意是?”白秋雨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冷静地问道。他心知,在此等强者面前,伪装或婉转都毫无意义。
“我需一处地脉节点,镇压体内旧伤。”白衣女子话语简洁,直接道出了部分缘由,“你手中之物,对感应地脉有奇效。带我找到节点,我可保你二人暂时无恙,并助你稳定伤势。”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白秋雨心中念头急转。对方的目标果然是莲台!但她的方式与玄骨上人的强取豪夺不同,更像是一场交易。她需要利用莲台的能力,而他们需要她的庇护和治疗。这或许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只是,此女气息幽深冰冷,看似淡漠,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与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就在白秋雨权衡之际,他手中的莲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震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指向性意念,正是顺着冰道更深的某个方向。这感觉,与他之前模糊感应到的吸引同源,却更加明确。
莲台……在回应她?或者说,在回应她所说的“地脉节点”?
白秋雨抬起头,迎上那双冰蓝眼眸,沉声道:“可以。但前辈需以心魔起誓,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不得以任何形式伤害我与师妹,并在事后确保我们能安全离开。”
白衣女子闻言,冰封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道:“可。”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并指立誓:“我,冰魄,在此以心魔为誓,在此子助我找到地脉节点之前,绝不主动伤其与身旁女子性命,并在此行结束后,予你二人离去之机。如有违逆,大道崩殂,神魂俱灭。”
誓言成立,一股无形的大道涟漪微微荡漾,意味着约束已然生效。
自称“冰魄”的女子放下手,看向白秋雨:“走吧。你的伤势,路上我会帮你稳定。”
她屈指一弹,一道精纯至极的冰蓝色灵光没入白秋雨体内。这灵光并非治疗的生机之力,而是带着一股封冻一切的寒意,所过之处,竟然将他体内狂暴紊乱、几近崩溃的灵力以及经脉的灼痛感暂时“冻结”了起来,虽然并未治愈,却强行维持住了一个不再恶化的平衡状态。
这种手段,神乎其技!
白秋雨顿感身体一轻,虽然力量未曾恢复,但那时刻折磨着他的剧痛减轻了大半。他深深看了冰魄一眼,此女对力量的掌控,堪称精妙入微。
“有劳前辈。”他不再多言,凭借莲台传来的微弱感应,指向冰道深处,“这边。”
林清雪默默扶着他,两人当先走去。冰魄仙子则无声无息地跟在两人身后三尺之处,宛如一道没有重量的白色幽影,她的存在本身,就驱散了周遭潜伏的大部分危险气息。
三人一行,沿着曲折幽深的冰道向下而行。越往深处,寒气越发酷烈,四周的冰壁不再是纯粹的透明,而是泛着幽幽的蓝光,冰层中偶尔可见被封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奇异生物遗骸,栩栩如生,透着诡异。
途中,白秋雨一边依靠莲台的指引前行,一边尝试着主动引导体内那缕混沌气流和冰魄仙子留下的冰封之力,小心翼翼地修复着最主要的经脉。他发现,在那种奇异的“冻结”状态下,混沌气流修复损伤的效率竟然提升了不少,只是过程依旧缓慢。
约莫行进了半个时辰,前方的通道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冰渊出现在三人面前。
冰渊广阔无比,望不到边际,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蓝。而在冰渊的中央,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的冰块,这些冰块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彼此之间由一道道极寒的冰灵气流连接,构成了一座天然生成的、庞大无比的阵法!
阵法中央,是一个由万年玄冰自然形成的平台,平台上空无一物,唯有最精纯的冰属性能量如同呼吸般脉动。
而到了这里,白秋雨手中的莲台震动得越发明显,甚至自主散发出淡淡的暗金光芒,指向那冰渊大阵的核心平台。
“就是那里。”白秋雨停下脚步,看向冰魄。
冰魄仙子那冰蓝色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清晰的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渴望与凝重的复杂情绪。她能感受到,那里汇聚的极寒地脉之力,正是她所需。
然而,她也清晰地感知到,那座天然形成的冰渊大阵,蕴含着极其恐怖的力量,绝非能够轻易闯过的。
她将目光转向白秋雨,尤其是他手中那似乎与大阵产生共鸣的莲台。
“接下来,”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需要靠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