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莉手中的白棋忽然转向,点在另一个完全无关的角落。
那里的黑子看似牢固,实则有处致命破绽。
如果顾驰渊不救,半壁江山将崩。
“你的棋局是准备应战吗?”荣莉的声音依然平静,“有些棋局,没有赢家,执着起来,两败俱伤。”
顾驰渊捏着棋子,倏尔笑,“母亲就不能与我讲句真话吗?三十年过去了,相信若父亲知道了也会原谅您。您什么都不会失去,何必执着?”
“下棋如人生,驰渊,有些劫数,不回应才是智慧,有些子,该弃就要放弃,”话落,她抚棋盘,“有些事,本就不该有答案。”
顾驰渊的指,在棋篓里搅动两下,“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荣莉也停止了动作,将棋子攥了一把在掌心,“驰渊,你跟惜儿是不是有情?”
荣莉是看着两人长大,对他们的脾性了如指掌。
最近的蛛丝马迹,让她不得不怀疑。
顾驰渊捏着黑子,想到沈惜现在有顾虑,并不愿正视两人的关系,
“她从未对我表露过,母亲不要多想。”
“你呢?你可对她动心吗?”
顾驰渊将黑子掷在棋盘上,“我自己的事会处理好。母亲莫操心。”
“混账!”荣莉听出儿子话中含义,“你是疯了吗?你跟她……你们的辈分不对,你娶她,也不会有什么助力!”
“母亲与我介绍上官淮的女儿时,不是说辈分不当紧?”顾驰渊慢条斯理。
“你少拿这句话来压我!”荣莉将棋子攥在掌心,“年轻人,血气方刚,她小时候就最爱跟着你。干柴烈火,把持不住我也能懂。她跟着你,是镜花水月,浪漫是浪漫。但小顾太太的位置,不要妄想了。”
顾驰渊挑眉头,“母亲将我一军,拿婚事让我闭嘴不查你的过去?”
荣莉啪啦一下,将棋子搅散,“权贵家的公子,有情人的比比皆是。你愿意玩,我不管。但婚姻的事,我是由不得你。我的半生心血都在顾家,绝对不允许顾家的王冠旁落。”
“有些事,由不得母亲,”顾驰渊垂下眼,语气森凉,“沈惜的婚事,我会尊重她的意见。她若不愿,母亲不要妄想逼嫁。”
话落,顾驰渊捏起一枚黑子,掷入白色棋篓中,大步离开静室。
荣莉几乎瘫坐在软榻上,她抚了下心口,拿起手机拨了出去,“杨太,我最近给永安寺的佛像捐了金箔。下个星期吉时开光,您可以带着诗雨和杨公子一起来。”
杨太问,“顾夫人也请了何太太吗?”
“永安寺是何家日常供奉的寺庙,吉时那天她必然到场。”
……
顾驰渊并没打算在老宅留宿。
回到客厅,沈惜从厨房冒出头,“等一下,我给先生煲的鸡汤快好了。等关了火,我就走。”
顾致远最喜欢喝土鸡汤,沈惜每次有机会都会熬给他。
趁这时候,顾驰渊走进书房,顾致远因为住院,比之前清瘦很多。
坐在沙发里,虽有病气,却掩不住一身风骨。
顾驰渊坐在沙发上,握住父亲骨节嶙峋的双手,已经没有小时候握住时的温热厚实。
掌心凉,还微微颤了颤。
花镜后的一双眼,浑浊而矍铄。
顾驰渊心头一紧,“父亲……有没有想过提前退休?”
顾致远握住他坚硬的腕骨,“爸爸还想多干两年,给你助助力。”
他的眼里,忽然有了泪花,“这次我被调查,让你受了委屈,我听说外省的好几个项目都出了乱子。”
顾驰渊欠身,帮父亲擦眼泪,“都顺利解决了,不用您费心。”
“见你能独挡一面,我这辈子没白活。”顾致远的皱纹舒展几分。
“您身体不好,应该跟市里申请退休。我不要您的助力,一样能把企业做好。”
顾驰渊正说着,沈惜端着汤煲敲门,“先生,汤好了,您尝一碗吧。”
她的模样一如既往的乖巧恬静,顾致远泛出和煦笑意,“惜儿辛苦。我现在就尝。”
顾致远的房间,溢出几许柔光。
光影落在走廊里,伴着三个人的笑声。
荣莉一推门,望着光影,双手禁不住攥拳。
……
顾驰渊自己开车带着沈惜离开。
车子在长街上疾驰,白亮的灯影让街上仿若白昼。
他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沈惜掌间摩挲。
一点一点捻着她的指骨,在细柔的掌心轻轻按压。
宠溺,流连,完全不放过。
沈惜垂眸,翻过男人的手。
骨节分明的指,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
他的指上有薄茧,抚过皮肤时,带着微微的痛意。
蚀骨消磨的滋味。
沈惜偷偷想,是有多少女人,在他掌中臣服过。
他们是从公寓电梯开始的。
顾驰渊丝毫不放,在她身上点火。
潮湿的,干燥的,热烈至极,似要将一切全部湮灭。
直到进门,沈惜被抵玄关处,她才有一点清醒。
顾驰渊啃咬她的颈子,手在腰间一点点用力。
玄关处的灯也变得光怪陆离。
“哥哥……我有点热。”
顾驰渊抬头,轻轻啄了下她唇角,“热吗?那不如更热一点……”
沈惜醒来的时候,膝盖肿了。
手肘也是疼得厉害。
记忆里,沙发上结束后,她被顾驰渊抱进浴缸。
是之前熟悉的大浴缸。
热水席卷,她昏昏沉沉的。
顾驰渊一欠身,捏着她,薄唇落在蝴蝶骨上,浓稠的汗水几乎灼透皮肤。
泡沫滑,沈惜的腿也打滑。
顾驰渊托住她,吻耳垂儿,“稳住……很快洗好了。”
沈惜就知道男人的话不能全信。
覆灭的一刻,他咬她的耳朵,“惜惜……”
这是顾驰渊第一次这样喊她。
濒临失控,情之所至。
沈惜完全没力气里,靠在他怀中,干燥的毛巾裹住全身。
顾驰渊将人抱在床铺上,亲了下她额头,直起身,准备离开。
转身的一刻,手腕被沈惜抓住,“你去哪儿?”
顾驰渊垂眸,瞳底是幽深的光,“西海的项目,有个会要处理。”
沈惜起身,跪在床边,“你能不能把会议推迟些?”
“怎么了?”他低问。
“我……不想你走。”
结果连夜的跨国会议,一群人上线后,周续宣布会议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