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莉看着儿子莫测的表情，“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些。”
顾驰渊勾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沈惜不是任人摆布的工具，容不得母亲这样糟蹋。”
“你说话要负责我怎么糟蹋她了？！”荣莉也站起身，眼神是愤怒和不解，“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她嫁个普通人，每天为柴米油盐奔波，就不是糟蹋吗？顾驰渊，我是冤大头哦？这些年，不管是你还是顾家，为她们母女花费多少钱？我又凭什么白白养着她？”
话到此，荣莉又抹泪。
顾驰渊扯了下桌布，修长的指捻着布角的金色穗子，“我记得母亲同林家母女说过，作为长辈，疼惜晚辈，不是应该的吗？您又何必在乎那些钱。”
说着，他蹙眉，“母亲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动用沈惜换利益的歪心思。”
荣莉泛着阴郁的笑，“顾驰渊，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沈惜那丫头，没动过一点心思吗？”
许多年来，荣莉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
她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眼中是一抹暗色的光。
顾驰渊淡漠的眼底，仿佛一条暗河，有人沉溺其中，却渡不到彼岸。
这一眼，看得荣莉心惊肉跳，她抓紧衣角，“你说句话行不行？”
又是一片无声的寂静，只有座钟的滴答声，扣动一分一秒的心弦。
金色的穗子在男人手中丝丝流连。
倏尔，他张开手，流光的穗子次第落回桌面，“母亲想听什么答案？只因林丽莹嫉妒我爱护沈惜，她便差点丢掉性命。现在这不太平的日子，您还想让顾家的人陷入危险之中？”
高大的影子从荣莉面前晃开。
他走到玄关，抓起车钥匙，“我现在这样子，已经没气力再分给别的什么人……”
……
北城往南走，遍布着城中村。
城中村有一片废弃的修理厂，最中央的厂房被改成洗浴中心。
暗红色的牌匾上，写着“星光城”三个霓虹大字。
霓虹灯看起来年深日久，有些笔画已经缺损。
即使破败，也依然挡不住天南地北的客人。
就连院子里迎来送往的保安，都磨炼出极职业的笑容。
夜色里，一辆黑色越野车驶入停车场。
低调的车身，看不到任何装饰，车牌也没什么特别。
但因为驾驶者的出众，让车子笼罩了高贵又神秘的气场。
顾驰渊打开车门，迈下车。
黑衣黑裤的装束，与浓浓夜色融为一体。
他默默走向一道门，快步消失在灯红酒绿的流光里。
走出电梯，进房间。
周续和几个助手已经等在包间。
见顾驰渊进门，他们立刻起身迎上去。
角落中，长发短裙的女人抬起头，目光里几分凄惶和痛楚。
她扬着修长的眉，红唇微张，哭了声，“沈惜命真好，竟有这么俊的男人为她出头。”
顾驰渊居高临下，扫着周可细瘦的脸颊，“沈惜跟你没仇怨，你为什么要害她？”
周可轻浮一笑，端起酒杯，“帅哥，你给我倒酒，我就告诉你。”
助手在一旁骂了句，直接拎起酒瓶就要扔。
顾驰渊一抬手，拦下他。
他接过啤酒瓶，随后一磕，崩开盖子，将酒液倾倒在杯子里。
他开口，声音浅淡，“周小姐，我要听实话。”
周可一愣，惶惶望着男人英俊又沉冷的眉眼，扯着唇角，“沈惜倒霉，撞在枪口上……但如果换做别人，他们逼迫我，我也会打那个电话。我们这行身不由己，别看我现在在国内，只要不听话，那伙人会分分钟让我消失的。”
女人的笑无奈且凄凉，晃着酒杯皱起眉，“林家想用尹时跃压新闻热度，那天晚上本来准备好，是让记者偷拍我和他。没想到，任务忽然改变了。他们知道我认识沈惜，就让我用苦肉计，把沈惜骗到尹时跃的房间里，然后他们派人去拍沈惜的丑闻照……”
周可说着，耸耸肩，“后面的事，你们约莫知道了，也不用我多说什么。换句话说，我也确实不知道内幕。老板们让我做什么，我照做就是。顾少爷，反正我已经落在你们手里，想怎么处置，我也没反抗的权利。”
说着，她用指甲勾了下顾驰渊的领口。
眼前的男人是太过好看。
幽沉，禁欲，矜贵得不可一世。
周可看着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房间里的五彩灯并不明亮，却将男人的冷白色皮肤衬得格外勾人。
周可不禁迷离了，“你说说，怎么处置我？要不，肉.偿行不行。”
话落，她盯着顾驰渊如冰封的眼眸，了然一笑，“想来你是不同意的……也是哦，你这俊模样，跟我折腾起来，说不定是谁伺候谁……”
周可又灌了一杯酒，对顾驰渊是嬉笑怒骂的态度。
男人深浓的眼眸越发沉寂。
助手们看出他的不悦，走过来一把按住周可颤抖的身体。
顾驰渊挺直脊背，支着长腿望向女人。
过了片刻，他招人拿来一瓶名贵红酒，修长的指握酒瓶，缓缓给女人倒了半杯。
顾驰渊托着红酒杯，不疾不徐地摇了摇，“这杯酒，我醒好，你来喝。趁现在，你告诉我，你在东南亚遭遇了什么，以至于回国都小心翼翼听那些人的指令。”
周可眉眼一凛，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突然欠身，打翻顾驰渊手里的酒。
红色的液体顺着男人白皙的骨节流下来。
周可愤然咬着唇，面色是无畏而凄凉，“他们如果知道我说了实话，肯定不会饶恕我。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了断我来得痛快。”
她说着，不管不顾哭起来，“我已经是没人要的烂泥了，要不发发慈悲，现在就要我的命……”
---现在这情况，看上去是再深挖，也无果。
周续看出顾驰渊的意思，走过去，弯下腰，“顾总，我会派人暗中盯着她。”
顾驰渊拿纸巾，擦了濡湿的袖口，“让他们小心些，不要打草惊蛇。”
话落，他站起身。
周续走在前面，推开门，一路将顾驰渊送下楼。
走到大厅时，一堆乌烟瘴气的男女在拍照互动。
闪光灯啪啦啪啦闪成一片。
周续抬手替顾驰渊挡光线。
他迅速推开大门，走到停车场。
正迈上车时，忽然听一个女孩边走边给网约车打电话，
“师傅，别取消啊，福山路建民小区也不远……您不来星光城啊？没关系，我不在星光城，在外面的十字路口……哈哈，您放心，我是正经人，不是您想的那种人。”
顾驰渊扶着车门的手一紧，对周续到，
“福山路，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