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推开病房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学长……”
她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没等陈一函开口，鞠佑芝笑起来，“小伙子对我说，他是你的朋友。”
陈一函补充到，“我跟着领导做医院项目调研，正好来养禾医院，那晚你提起过，鞠阿姨在这家医院，我凑巧来看看。”
小柜子上，摆着一个大果篮，看上去，并非凑巧。
沈惜目光一闪，心中不是滋味。
顾驰渊订婚那天，她心情低落，坐在小摩托上，跟陈一函聊起家事。
没想到陈一函听进去了，而她，有些后悔。
仿佛最隐秘的脆弱被人窥探，她惶惶地后退一步，撞上顾驰渊。
回过头，是男人寂落而愠怒的神色。
他将矜贵的礼盒放在地上，稳住沈惜摇晃的身体，“那晚？”
没等回答，手机响，顾驰渊撑开门，离开沈惜的视线。
鞠佑芝病情稳定，神智未完全清明。
她拉住荣莉的手，“夫人，小伙儿姓陈，很不错。”
荣莉日常的交际圈，多年接触过陈一函这种普通人。
她随便扫过一眼，唯一的兴趣在于，这衣着平平的男人是不是沈惜的男朋友。
接过沈惜递上的红茶，荣莉问，“小伙子在哪里高就？”
“启辰。”
荣莉漾出意味深长的笑---启辰是顾氏旗下的公司呢。
她不动声色，继续问，“岗位呢？”
陈一函站得板正，“软件研发。”
“来医院研发？”荣莉不紧不慢，雍容华贵，气场十足。
陈一函抹额头的汗，“做医疗软件，数据要跟医院对接。”
他含着笑，“研发成功了，对鞠阿姨的并也有帮助！”
这句话让沈惜眼睛一亮，抬起头，顾驰渊推门而入。
男人面色阴沉，淡淡地，睥睨陈一函。
订婚夜，在电动车棚，一句“臭流氓”，让陈一函着实尴尬。
在光线充足的房间内，他甚至没勇气看顾驰渊一眼。
又抹了把额头的汗，陈一函对沈惜到，“有客人，我先回去了。”
沈惜抓起衣服追到门口，“我送送你吧。”
柔软的手臂撞过顾驰渊的肩，女人眼中，分明闪着一些期期涌动的寄望。
冬日的风让陈一函的情绪平静了几分。
他转过头，看着沈惜，“抱歉，我以为阿姨这边很清净，也不会有客人。只想着悄悄来探望。”
沈惜摆摆手，“你是好心，我明白的。”
男人挠头发，“说真的，那套系统，可以舒缓精神疾病，试验阶段，可以让阿姨试一试。”
沈惜露出两个酒窝，“有好事，你总想着我。”
陈一函腼腆笑，“我为了什么，你应该明白。”
到楼下，他没让沈惜送出院门，“我打车，公司报销的，天气冷，赶紧回去吧。”
沈惜迈上台阶，还未进门，就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身后传过来。
她一惊---沈文川！
清瘦白净的中年男人站在雪水融化的泥地里，捂着肿胀的脸，“臭丫头，那男人是谁？”
“一个朋友，来看我妈妈。”
沈文川啐了口，冷笑到，“让你给顾家生个孩子，带着我跟你妈享清福。你倒好，勾搭没本事的野男人!”
他指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挺大人，连个车都买不起！”
一股气血冲到沈惜胸口，“我跟谁交往，不用你管！”
她转过身，往住院部去。
“我还没说完，你跑什么？!”沈文川揪着她甩到台阶下，“顾家今天来人了吧？让顾少爷看见那臭小子，以后他还要你吗？”
沈惜没站稳，跌在泥坑里。
她撑着地站起身，拢着发间的泥水，“我找谁，跟顾驰渊没关系!”
她对陈一函默默来医院看母亲，是有几分感动的。
沈文川的话，让这种感动瞬间放大，成了她“忤逆”父亲的底气。
“看见你老子的脸了吗？”沈文川揉着肿脸，“我又被揍了一顿。我没钱，就想试一把手气，他们见我好欺负！上来就打人。”
“为什么打你?”
他满不在乎地咧嘴，“借了一万块碰运气，结果输光了。那些放高利贷的，也不差我这点儿钱！他们还是见我没权没势。”
沈文川点起烟，吧嗒嘬几口，“你要是跟了顾少爷，他们敢动我吗？！”
眼泪在沈惜眼眶里转，“为了钱，牺牲我，你良心能安吗？”
“呸！没有老子我，你能有这脸蛋儿吗？！赶紧跟那穷小子断了，去求顾公子要你！你现在就上楼，告诉他们，那穷小子跟你没关系！”
沈惜凝着眉，“你还是不是人……”
她一身狼狈，怎么回去见顾驰渊？
沈惜跺跺脚，准备去门口打车。
沈文川不罢休，拽住沈惜往楼上去，“你不去说，我替你说。今天这事必须澄清，断了你对穷小子的念想！”
他虽瘦弱，但毕竟是男人。
两三下就把沈惜揪到大厅里。
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疑惑地往两人瞄。
沈惜瞬间脑袋充血，一回头对着沈文川的虎口狠咬下去。
“臭丫头！”
男人钝痛，揪住她长发，“我是为你好，你tm跟你妈一样不争气！”
“啊！”
话没说完，他扬起的手被钳住，骨头险些崩断。
顾驰渊冷着脸甩开沈文川，眉宇间阴郁难辨。
宽厚的手拽过沈惜，挡在自己身后，沉声到，“为老不尊，跟女儿动什么手？”
沈文川阴晴变幻的脸，堆出奉承笑意，“顾公子，我是为了你啊。这闺女长得漂亮，你好心收了她，不要名分，让我们一家三口衣食无忧，我就满意了。”
深暗的浓黑，染上男人英俊的眉眼，他冷嗔，“你这样，跟卖女儿的人贩子没区别。”
高大的背影完全遮盖住沈惜，男人笔直的腰板，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沈文川也不示弱，浑浊的眼睛直逼顾驰渊，“怎么？我闺女如花似玉，别告诉我你不喜欢！”
他的食指比划在顾驰渊面前，“实话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沈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