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站在荒芜山野之中,风掠过枯草,带起一阵干涩的沙尘。他的衣袍朴素无华,身上不见半分灵力波动,整个人看起来与任何普通凡人无异。
然而,那双平静的眼眸中,却藏着足以压塌万界的沉稳与锋芒。
他记得自己经历的一切。
命渊终断,影轮破灭,天道自崩……那是一场历经无尽岁月都无法磨灭的终焉之战。而如今,他却醒在一个灵气稀薄得仿佛未开灵识的荒界中。
没有命渊令,没有命链烙印,甚至连最基础的气息调动都完全消失。他变得——完全凡人。
但这一次,他没有感到慌乱。
相反,林凡嘴角缓缓扬起一抹轻笑。
“命渊之外……也有路可走。”
他抬掌轻轻展开,手心中不知何时浮现一枚淡灰色印记,像是胎纹,若隐若现。
——初命印。
它不是命法封印,也不是天道赐予,而是他自身重构而来;那一瞬间的命渊“熄灭”,转化为另一个层次的自核,自此超脱既有体系。
“命,不走旧轨。”他低语。
就在这时,草木间传来急促脚步声。
少女喘着粗气冲来,衣衫破裂,怀中抱着玉简,手臂被划破流血,眼中却带着坚定不屈。同样,她身后追来三名浑身鬼纹缠身、散发阴邪气息的鬼族修伐者。
“交出玉简……让你死得痛快些!”为首之人脸上阴笑如刀,杀意迸发。
少女脸色苍白,竭力后退,直到背抵上那道朴实却稳如磐石的身影。
林凡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
“想活命?”
少女愣住,怔怔望着他。
林凡的目光平静,语气轻轻掀起涟漪:
“站在我身后。”
她几乎下意识般照做,两腿颤抖,心跳如雷。
三名鬼族修者虽无法感应到林凡的任何修为踪迹,但却……没有一个敢大意。
那是一种极度矛盾的危险感,就像看见一道风平浪静的河流,但它深处却暗藏漩涡深渊。
“凡人,不要装……”
“我没装。”林凡轻声答道。
下一瞬——他轻轻抬手,点出一指。
没有灵光,没有波动,甚至没有声音。
但天地静止了。
鬼族修者的瞳孔骤缩,恐惧在他们的骨血深处瞬间炸开!他们想动,却连拔出武器的意志都在那一瞬间断灭。
如草芥,如死尘。
——命无不迎命。
“什么……是什么力量……”为首之人颤声嘶吼,神识在崩溃中溃散。
林凡收回手。
“初命印。是我之印,不是世之法。”
三人无声崩解,仅留虚灰随风散去。
少女呆立当场,连呼吸都忘了。
他真的……没有灵力,却能灭杀三名鬼境修伐者?
林凡回身,目光沉静:
“你叫?”
“叶青荷……丹境初修。”少女怯生回道。
林凡微点头,抬步向山野深处走去:
“跟着我。”
“你手中的玉简,牵扯的不止你。”
“也是我下一步的路。”
天地间只有树影婆娑,风声渐起。
无命之人,重构命印。
旧路已断,命轨重启。
叶青荷追上林凡,紧紧抱着怀里的玉简,心绪仍旧波澜不定。
她明明亲眼看见了那一切——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法术轨迹,却轻描淡写地抹去三名鬼境修伐者。那种能力,不属于任何她知道的境界,也不属于任何已知修真体系。
“林……林前辈。”她忍不住开口,“你刚刚那手段,是哪一宗法门?”
林凡没有停下脚步,只淡淡问道:
“你想知道吗?”
叶青荷怔住,但很快重重点头,一对澄澈的眼眸里闪烁着强烈的求知与渴望。
“你记住,”林凡缓缓抬手,掌心初命印微光一闪,“这一道,不属于你认识的‘修行’。”
他顿了一下,神情如沧海沉寂,又像穿越无尽时空的无声刀锋:
“它叫——心命。”
叶青荷努力理解,但脑海里只有一片混乱与震撼。
修行之道,自古分体修、神通修、命法修等等,而今听闻之“心命”,却毫无根据,甚至近乎荒诞。
“什么是心命?”她最终问。
林凡停步,双手负于身后,缓缓转头。
“天地不定,人心自生。”
“命,不由外界锤炼,而由心中自定。”
叶青荷这才意识到,这个看似平凡、甚至看似“灵根尽废”的男子,根本不是落魄的凡人。他的道,已经摆脱了一切传统框架,另辟蹊径,甚至超越“命”的概念本身。
她忽然有些明白老师所说的那句话:
“真正的强者,不在境界,而在取舍。”
林凡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玉简处,说道:“那玉简的来源,你可知道?”
叶青荷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它是我师尊留下的遗物,据说……是某种传承。”
“而且……”她犹豫着开口,“鬼族这次追杀,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抢走它。”
林凡眉目间闪过一丝极淡的锐芒:
“看来,他们还没放弃。”
叶青荷想说话,却又顿住,直到几息后才低声问:
“林前辈你……为什么帮我?”
林凡走向前方松林,抬手修整了袖口,淡声吐出四个字:
“因你还守着。”
叶青荷从一开始便没有将玉简抛弃。明知必死,也紧抱不舍。她不为自己争命,而为遗志守命。
林凡能识。
也是他曾经的模样。
她望着他的背影,心底生出前所未有的敬意。
而林凡抬头望向远方天穹,那一轮破碎的日光,仿佛某种沉眠的记忆正在苏醒。他深知——命渊崩灭虽彻底,但真正的“命源之力”从不局限于一种方式。
如今,他已不再是命渊之主、也非天道之敌,而只是一个重新踏上修行路的“行命之人”。
不是为了逆天,也不是为了掌命。
而是为了——真正理解“命”的本质。
风起。
松叶落。
天地静默,隐隐泛起一种全新修道的天机波动。
林凡抬步,衣袍轻动,像是一道即将撕开固有秩序的锋芒。
旧路已亡,新命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