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中的黑影抬起手,指向天空。
叶凌霄没有动。他的手掌还贴在地面,能感觉到震动的节奏变了,不再是无序的波动,而是有规律地搏动,像心跳一样稳定。他缓缓收回手,掌心沾着一层灰黑色的泥土,指尖有些发麻。
沈清璃坐在一旁,神器横放在膝上,表面的刻痕还在微微发亮。她喘了口气,抬手擦掉额头的汗,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故人站在裂缝另一侧,刚才缠绕在他手指上的黑雾已经散去。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远处南方的天际,那里依旧泛着诡异的光。
“它知道我们在。”叶凌霄开口,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沈清璃点头:“它不只是知道,它在学我们。”
故人没说话,弯腰捡起一块碎石,扔进裂缝。石头落下去后,没有任何回响,连撞击声都没有。他皱了眉。
“守门人还在撑。”沈清璃低声说,“但他撑不了多久。我刚才感应到,最后一道锁链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叶凌霄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尘土。“等它出来再打,我们没胜算。”
故人转头看他。
“不能靠血祭封印,也不能靠硬拼。”叶凌霄走到两人中间,目光扫过他们,“我们必须抢在它彻底挣脱前,把封印重新启动。”
沈清璃抬头:“怎么做?”
故人从怀里摸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纸页边缘焦黄,字迹模糊。他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一段残缺的文字:“我在‘天陨纪’的附录里见过一种说法——当年镇压那东西,除了万人血祭,还有三件东西是核心。”
他顿了顿,念出三个名字:“符文石、圣水、神剑。”
沈清璃立刻将神器贴在地上,闭眼催动灵力。片刻后,她睁开眼:“神器有反应。这三样东西合在一起,能形成类似封印阵的核心能量场。”
“也就是说,只要集齐它们,就能代替血祭?”叶凌霄问。
“理论上可以。”故人点头,“但过程必须精准。三物同时激活,才能模拟当年的仪式结构。差一个都不行。”
“它们在哪?”
“符文石在北境雪峰,埋在寒冰窟底,由一群冰原兽守护;圣水在南边幽湖深处,湖底有迷阵,进去的人很少能活着出来;神剑则在西面一座废弃古庙里,庙中残留着古老的巫咒,靠近就会被侵蚀神智。”
叶凌霄听完,沉默了几秒。“三个地方,相隔千里。我们不可能一起走。”
沈清璃也明白过来:“只能分头行动。”
故人合上册子,收进怀里。“每人负责一件。七日后,在云阳城外汇合。谁没到,其他人不动手。”
“如果有人出事呢?”沈清璃问。
“那就先救人。”叶凌霄说,“仪式需要三人同时启动,少一个就无效。所以不管发生什么,必须保证三人都活着。”
故人看了他一眼:“你选哪个?”
“我去北境。”叶凌霄答得干脆,“冰原兽虽然凶,但靠速度和地形还能周旋。我伤还没好利索,正好借这场行动逼自己恢复。”
沈清璃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神器,又摸了摸右臂。那里还在隐隐作痛,但她的眼神很稳。“我去幽湖。我对水下气息感知更准,迷阵再复杂,只要能找到圣水的源头就行。”
故人点点头:“那神剑归我。”
“你一个人去古庙?”叶凌霄看着他,“那边的巫咒不是闹着玩的,你能扛住?”
“我带了压制神识的丹药。”故人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晃了晃,“虽然铃铛碎了,符纸也没了,但我脑子还在。只要不碰那些刻满咒文的柱子,问题不大。”
沈清璃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要是感觉不对,立刻撤。别硬撑。”
故人笑了笑:“你们也是。冰窟会吞噬体温,幽湖的水能让人产生幻觉,古庙里的声音会钻进耳朵里不停说话。每个地方都危险,但我们没得选。”
叶凌霄蹲下身,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土是温的,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他松开手,任风吹散指间的灰。
“时间不多了。”他说,“封印一旦全断,它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当年动手的人。三百年前的事,它记得清楚。”
沈清璃轻声问:“如果它真出来了,谁来当新的守门人?”
没人回答。
风穿过树林,吹动几片枯叶。远处城市的灯火依旧亮着,像是完全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叶凌霄站直身体:“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想谁去守门,而是先把门关上。”
故人从包袱里拿出三张纸,画了一张简易地图。他指着三个方向:“北境雪峰最远,你最快也要五天才能到。幽湖近一些,四天足够。古庙在西边,我走山路,三天能赶到。”
“回来的时间更要抓紧。”沈清璃补充,“七日之期不能错。晚一天,封印可能就断了。”
“路上小心。”故人收起地图,分别看了他们一眼,“别贪快,安全第一。到了地方,确认物品状态再动手取。万一有陷阱,宁可放弃。”
叶凌霄点头:“联络方式还是老办法。每晚子时,用传讯符发一次信号。收不到回应,立刻警戒。”
沈清璃从腰间解下一个青铜小铃,递给他:“这个给你。虽然碎了一个,但剩下的还能用。遇到紧急情况,摇一下,我能感应到。”
故人接过铃铛,放进怀里。
叶凌霄检查了一下背上的断刀,刀刃缺了一角,但他没换。这把刀陪他走过太多路,现在也不会丢下。
“我走之前,再看一眼裂缝。”他说。
三人重新围到裂口边。热气不断往上涌,黑雾在深处缓缓流动。叶凌霄趴在地上,把手伸进裂缝边缘。温度比刚才更高了,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热。
“锁链的震动频率加快了。”他说,“最多六天,最后一道也会断。”
沈清璃跪在一旁,将神器轻轻贴在地面。刻痕再次浮现,显示地下深处那两根锁链中的一根已经出现明显裂痕,另一根也在轻微震颤。
“它在用力。”她说,“不是被动苏醒,是主动撕扯。”
故人盯着裂缝深处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们出发前,得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如果谁在路上失联超过十二个时辰,另外两人必须调整计划。不能死等,也不能贸然冲进去救人。活着拿到东西,比什么都重要。”
叶凌霄想了想,点头:“同意。”
沈清璃也点头。
三人不再多言,各自开始整理随身物品。叶凌霄往包袱里塞了几块干粮和一瓶药粉,沈清璃检查了防水布和绳索,故人则把丹药分装成三份,一份留给自己,另两份悄悄塞进他们的行囊。
夜风渐冷。
他们站在林中空地,彼此对视一眼。
叶凌霄背上包袱,握住刀柄:“我先走。”
沈清璃拉紧外衣领口:“我也该动身了。”
故人最后看了一眼裂缝,转身面向西边的小路。
三人同时迈出一步。
就在这时,地面猛地一颤。
裂缝中升腾的黑雾突然停滞,随即缓缓下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回去。热气减弱,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叶凌霄停下脚步,回头盯着裂缝。
一道细微的光从深处闪过,像是锁链断裂的瞬间迸出的火花。
沈清璃握紧神器,声音压得很低:“它感觉到我们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