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剑尖停在第五根玉柱前，离那爬行的符号只差一寸。他手臂颤抖，冷汗顺着脸颊滑下，可没有退。
沈清璃靠在第四根玉柱旁，掌心的血已经干了，留下一道暗红的印子。她盯着叶凌霄的背影，声音很轻：“别劈。”
叶凌霄没动。
“这一剑下去，只会激它更快。”她说，“它不是实体，是引子。你在打影子。”
叶凌霄咬牙，手指收紧，断剑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知道她在说对的事，可不动手，就只能看着那东西继续往前爬。
故人躺在北侧石台上，眼皮微微颤动。他抬起手，指尖朝天，嘴里吐出几个字：“……留一线。”
叶凌霄回头看他。
故人闭着眼，声音断续：“让它……连上一点。我们……才能顺回去。”
沈清璃立刻明白了：“你是说，顺着它的路，找源头？”
故人没再说话，手慢慢落下。
叶凌霄盯着那符号，缓缓收回剑。他把断剑插进身旁石缝，撑着站起来，一步步退到祭坛中央。沈清璃也走回来，在他身边蹲下。
两人对视一眼。
“你还能撑住？”叶凌霄问。
“能。”她说，“只要不耗太久。”
叶凌霄点头，从怀里摸出那块黑色玉牌，翻到背面。上面的符文和地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完整。他把它放在地上，靠近结晶基座。
沈清璃取出残镜碎片，贴在眉心。镜子微弱地亮了一下，她闭眼感应。片刻后，她睁开眼：“灵流方向不对。是从地下往上推的，像是有人在下面拉线。”
叶凌霄低头看地面，用剑尖轻轻划过一块石板。缝隙里渗出的黑色线条还在动，缓慢但持续。他伸手碰了下，指尖沾上一点黑灰。
“这不是石头长出来的。”他说，“是被人放进去的。”
沈清璃接过那点灰，放在残镜下照。镜面闪过一丝波动，她皱眉：“里面有灵力残留，不是本地的。温度很低，像从很深的地方带出来的。”
叶凌霄站起身，拖着伤腿走向东南角的碎石堆。他记得那里有一道划痕。他蹲下，用手拨开碎石，露出底下一条浅沟。沟底有些许黑粉，和玉柱缝隙里的颜色一致。
“有人在这里布过阵。”他说，“法器插入地面，引气入脉，再抹掉痕迹。但漏了这些粉。”
沈清璃走过来，蹲在他旁边。她伸手探了探那条沟的深度，又看了看四周的地势：“阵眼对着祭坛中心，角度偏南三度。这不是乱来的，是精准定位。”
“目的不是破封印。”叶凌霄说，“是试探反应。看看我们能不能察觉。”
沈清璃抬头看向五根玉柱：“所以这些符号，是信号。每一道都是探测线。”
“等它们连上结晶，对方就知道封印的强度了。”叶凌霄接道，“下一步，就是正式动手。”
两人沉默。
风从拱门外吹进来，带着那种闷铁的味道。这次更浓了。
沈清璃突然说：“得问灵体。”
叶凌霄看向祭坛基座。那里刻着一圈古老纹路，已经暗淡。他伸手摸了摸，纹路微微发烫。
“它还在抵抗。”他说，“但撑不了多久。”
沈清璃站起身，走到基座前。她解开手腕上的布条，割开伤口，让血滴在纹路上。血刚落地，就被吸了进去。地面亮起一道微光，绕着祭坛转了一圈，随即熄灭。
没有回应。
她又滴了一次，这次用了更多血。地面震动了一下，一道模糊的影子浮现在空中，只有半秒就散了。
“不够。”叶凌霄说。
“那就加。”沈清璃咬牙，准备再割。
叶凌霄拦住她：“我来。”
他拔出断剑，用剑刃划开手掌。血顺着剑身流下，滴在基座上。他同时将剑尖抵住地面，把自己的意识沉进去。
记忆片段开始浮现——首领最后释放黑焰球的画面，那股邪力的流动方式，符印裂开时的能量轨迹。
他把这些全都送进地脉。
地面猛地一震。
那道影子再次出现，比刚才清晰。它没有脸，也没有形体，只是一团凝聚的光雾。它缓缓转向三人，停留了几息，然后抬起“手”，指向祭坛下方。
紧接着，一幅虚影在空中展开。
地下深处，一片漆黑的空间里，站着一个人形。它全身裹在黑雾中，手里握着一根骨杖。杖头刻着和地上一样的符号。它正在地面画符，每一笔落下，地面上的符号就往前爬一寸。
虚影一闪而逝。
叶凌霄踉跄后退，单膝跪地。他脸色发白，呼吸急促。
沈清璃扶住他：“看到了什么？”
“有人在下面。”他说，“用骨杖施法，远程操控。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是冲着结晶。”
沈清璃看向故人。故人仍躺着，但眼睛睁开了。他嘴唇动了动：“影蚀术……需要活人当媒介。施法者不在圣地，但在地脉另一端。”
“所以他能躲过结界。”沈清璃说，“不用进来，也能动手。”
叶凌霄喘了口气，拿起断剑，在地上画出一个简单的图。他标出五根玉柱的位置，再画出那些符号的路径，最后连向地下虚影所在点。
“他是通过地脉传力。”他说，“先用粉尘做引子，再用符阵建立通道。我们的封印越强，反弹越大，他就越清楚该怎么破解。”
沈清璃指着图上的东南角：“这里是他唯一接触过的地方。法器插入点。如果能找到那件东西残留的气息，或许能反追踪。”
故人忽然开口：“金线……还能用一次。”
两人看过去。
故人抬起手，指尖勾住缠在基座上的最后一段金线。线尾微弱地闪着光。
“我可以把你的血引和金线连起来。”他说，“让你看到他那边的情况。但只能维持一瞬。”
沈清璃立刻割开手掌，把血滴在线上。金线吸收血液后，光芒稍亮。故人闭眼，手指微动，开始引导。
线头轻轻颤动。
突然，沈清璃瞳孔一缩。
她看到了。
一片荒芜的洞穴，石壁上挂满黑色藤蔓。骨杖插在地上，周围摆着七块黑色石头。一个背影站在中间，披着灰袍，头戴面具。面具上有三个孔，排列成三角。
那人转了一下头。
沈清璃猛地后退，撞上石柱。她大口喘气，脸色惨白。
“他知道了。”她说，“他感觉到我们看了过去。”
叶凌霄立刻拔剑，转身面对祭坛外。断剑横在身前，目光扫过每一根玉柱。
地面的符号停止了移动。
但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沈清璃靠在石柱上，左手按住伤口。血又渗出来了。
故人松开金线，整个人陷进石台，呼吸变得微弱。金线最后一次闪烁，然后彻底暗了。
叶凌霄走回祭坛中央，蹲下身，看着地上的推演图。他用剑尖指着地下虚影的位置：“他在等我们反应。如果我们不动，他会继续试探。如果我们强行切断，他会立刻加大压力。”
沈清璃低声说：“我们必须找到他。”
“他不在明处。”叶凌霄说，“也不在近处。但他一定在某个能连接地脉的地方。而且……”他顿了顿，“他认识首领的符文。这不只是巧合。”
沈清璃抬头：“你是说，他们是一伙的？”
“或者，是同一师门。”叶凌霄说，“那骨杖上的符，和首领用的是同一种技法。”
两人沉默。
风停了。
祭坛上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
沈清璃忽然说：“还有一条路。”
叶凌霄看她。
“我们可以顺着地脉反灌一道灵流。”她说，“用我的血引做导体，把假信息送回去。让他以为封印松动了，引他现身。”
叶凌霄盯着她：“太危险。一旦他发现是假的，会立刻切断联系，我们再也找不到他。”
“但我们没别的选择。”她说，“等他准备好，就是真正的攻击。”
叶凌霄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断剑，剑身布满裂痕。他伸手摸了摸剑柄，那里沾着他的血。
他抬起头，眼神定了下来。
“好。”他说，“我们设局。”
沈清璃点头，正要说话。
就在这时，第一根玉柱底部的符号，突然缩了回去一寸。
然后，第二根、第三根，全都往后退了。
像是在回避什么。
叶凌霄站起身，握紧断剑。
沈清璃盯着那些符号，声音压得很低：“它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