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香兰刚给她改的。
膝盖上面的伤还没有好，走路有点跛。
她停在屋子中间，屏住呼吸，利落地跪下。
“奴婢醒黛，给二夫人请安。”
说完后依旧保持着跪姿，头微低，目光落在前方尺许之地。
二夫人目光如炬，冷冷从她头顶一路剐到脚底，
看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心头的怒火反而蹿得更高。
她突然抄起旁边茶几上刚泡好的热茶，手腕一扬，朝醒黛泼了过去。
“哗！”
那声响震得耳膜嗡鸣，也让所有人的心脏骤然一缩。
醒黛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一颤。
热茶太烫，碰到皮肤火辣辣地疼。
她不由得缩了下身子。
额前的头发全湿了，黏在脸上。
茶水顺着脸往下流，滴滴答答淌进衣领。
每一滴热水滑过肌肤，都带来钻心的灼烧感。
可她根本不敢躲，只能把头压得更低。
二夫人盯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更来气。
“你这个妖里妖气的东西！我早该把你赶出府去！”
她指着醒黛的手指剧烈颤抖。
“要不是瑾昱一时昏了头被你迷住，我哪会留你到现在？可你倒好！不但不知悔改，还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现在整个府里谁不知道这事？都拿咱们翠玉园当笑话看！”
她的自尊心被狠狠踩在泥里，而这一切的源头，竟只是一个卑微的丫头！
想到这里，她就气得不行，恨不得将醒黛碎尸万段。
醒黛跪在地上，膝盖被青砖硌得生疼，双手紧贴地面支撑着摇晃的身体。
但她依旧低着头，声音压得很轻。
“求二夫人息怒。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那双清澈的眼眸抬了一下，又迅速垂下，不敢直视主母的愤怒。
可那份委屈，早已浸透了她的每一寸神情。
“哟！还不知道错在哪？”
二夫人听见这话，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直冲脑门，太阳穴突突直跳。
“都这时候了，还有脸装糊涂！”
她越想越气，胸口闷得发慌，忽然扭头冲青芽吼道。
“青芽！去！把戒尺拿来！”
“今儿我就要瞧瞧，是她嘴硬，还是这戒尺更狠！”
青芽急忙转身，走到柜子边，弯腰打开抽屉，取出一把乌黑的木尺。
她低头快步走回来，恭敬递到二夫人手里。
二夫人一把抢过，高高扬起手臂。
戒尺划破空气，“呼”地一声，直奔醒黛脸蛋而去！
醒黛瞳孔猛地收紧，心跳仿佛一瞬间停滞。
那一瞬间，她只看见黑影当头罩下，本能地抬起手，死死护住脸颊。
“啪！”
一声脆响炸裂在寂静的屋中。
顿时，一条又红又肿的印子在她手背上鼓了起来
那股锐利的灼痛顺着神经一路窜上心脏，让她整条胳膊都麻木了。
她倒吸一口冷气，牙齿狠狠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声音里带着颤抖，又满是不解。
“求二夫人明示……奴婢到底犯了什么事？只求您……给我一句实话。”
“哼！还敢装可怜？”
二夫人盯着她那副模样，心里的怒火非但没熄，反而越烧越旺。
到了这份上，还想用这双水汪汪的眼睛博同情？
她越看越烦，心头躁乱不堪。
她太清楚这种眼神有多致命。
温柔、无辜、惹人怜惜，偏偏最能勾人魂魄。
特别是让男人心疼！
绝对不能再让她这样出现在瑾昱面前！
她眼神阴狠，猛然冲青芽吼道。
“青芽！傻站着干什么？把她手拉开！”
青芽吓得浑身一哆嗦。
她连忙扑上前去，抓住醒黛挡在脸前的两只手腕，往两边拼命拉开。
醒黛本就虚弱不堪。
此刻双手被猛地掰开，手腕生疼，根本无法挣脱，只能任由对方牢牢钳制住。
那张原本清秀的小脸，此刻沾满了斑驳的茶渍。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脏污的痕迹上划出两道湿痕。
二夫人嘴角缓缓扬起，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等我把你的脸彻底打烂了，瑾昱还能看得上你这下贱的命？怕是连瞧都不会多瞧一眼！”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戒尺，狠狠抽打在醒黛的左脸颊上。
这一下又狠又准，打得醒黛整个脑袋猛地向右歪去。
脸上火辣辣地疼痛，紧接着那痛感迅速蔓延开来，变成一阵阵麻木。
她眼前不断冒出漆黑的斑点，嘴里满是腥咸的味道。
那味道浓烈得让人作呕，越尝越觉得恶心反胃。
“别……别打了……二夫人……求您……真的好疼……”
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
然而二夫人却像完全没听见一样。
她手中的戒尺依旧毫不留情地落下，一下接一下。
原本那张清秀素净的脸庞，如今已被打得红肿不堪。
一道道伤痕纵横交错，层层叠叠地布满了脸颊和下巴。
醒黛的脑子越来越晕，意识开始一点点飘远。
但她心里无比清楚。
再这样打下去的话，这脸可就真毁了。
毁了就再也无法见人，再也别想逃出这个吃人的地方！
她不能毁脸！
她还要活下去！
凭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她拼尽全力，发出凄厉的哭喊。
“我错了！二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求您停手吧！饶了奴婢吧！”
二夫人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俯视着蜷缩在地上的醒黛。
只见她满脸血泪交织，头发散乱，衣襟也被茶水浸透。
可奇怪的是，就在那双被泪水浸润的眼眸深处，竟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可怜劲儿。
二夫人忽然怔了一下。
才几天没见，这丫头的五官，怎么好像变得更扎眼了？
她立刻压下心里的异样情绪，声音阴冷。
“你说说看。到底哪儿错了？给我说清楚！”
醒黛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刚刚遭受了一顿毒打，现在却要她自己说出错在哪里？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说话断断续续。
“奴婢……太笨……心窍不开……举止失当……请二夫人……明示……”
到现在还装傻？
分明就是不服气！
二夫人眼里寒光一闪，气得更狠了。
“你不说错在哪儿，是不知道自己错了，还是根本就认为自己没错？若真是不知悔改，那这顿打便是白打了！”
她转头冲青芽厉声道。
“青芽！继续打！打到她说得出自己错哪为止！”
青芽吓得几乎站不住脚，双手紧紧攥着那根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