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方向的心跳声渐渐平息，但秦意的耳中仍回荡着那低沉的钟鸣。天机阁的废墟间，火狼静静伏在地上，目光如炬地扫视四周。林婉晴的气息已经远去，她去处理西边的叛乱弟子。
秦意站在藏书楼前，脚下的青石裂痕纵横交错，仿佛整座楼都随时会塌陷。他缓步走入其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燃烧交织的气味。墙壁上残留着莲花纹的印记，那些被植入印记的药人，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复苏。
每三分钟，他们便会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口中呢喃着“归墟”二字，然后向周围一切活物扑去。秦意闭上右眼，仅凭左眼感知灵魂波动，在两轮苏醒之间悄然穿行。
他一路来到藏书楼第三层，这里比其他楼层更加阴冷，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压制阳气。一卷玉简静静地躺在角落里，表面浮现出模糊的太极图纹，图案的方向与秦意右眼中的符文完全相反。
他伸手拿起玉简，指尖刚触碰，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玄天宗大长老的气息。
三十年前，玄天宗因一场内乱而覆灭，大长老下落不明。没想到，如今竟以这种方式重现人间。
玉简上的文字缓缓浮现：
【玄天宗大长老遗言：若此卷再现于世，吾之魂已堕，汝不可信我，亦不可杀我。】
秦意眉头紧锁，将玉简收入怀中，继续深入。
藏书楼最深处，一道身影静立不动。他身穿长袍，面容平静，正是先前撕下面皮、露出无面人真容的藏书楼长老。
“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
秦意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靠近。他的右眼开始微微发热，银色符文在瞳孔中浮现。当他看清对方的灵魂时，心中骤然一震——
那是一团漆黑的雾气，不断翻腾，如同被困在茧中的毒虫。而在雾气中央，隐约可见一张扭曲的人脸，正无声地嘶吼着。
“你不是他。”秦意低声说道，“你是天魔残念。”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一个觉醒的实验体罢了。”
话音落下，整座藏书楼开始震动，地面裂缝中浮现出血色符文，组成一个庞大的阵法。秦意立刻察觉到，这阵法与归墟深处的井有着某种联系。
“你想做什么？”他厉声喝道。
那人却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黑焰。火焰中，无数幻象浮现，每一个都与秦意有关。
第一个幻象是他在林家受辱的日子，跪在雪地里，任由众人嘲笑。
第二个幻象是他第一次开启正邪之眼，鲜血从眼角滑落，痛苦与狂喜交织。
第三个幻象……是他亲手将幽冥火打入无面人体内，那一刻，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属于人类的光芒。
这些记忆片段，真实得令人窒息。
“这是你的过去。”那人轻声道，“也是你的未来。”
秦意右眼中的银色符文骤然明亮，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一个幻象的眼中都没有那抹银光。他知道，这些只是虚妄。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开启右眼“屠苍生”的能力。一瞬间，剧痛席卷全身，仿佛有万千利刃刺入大脑。但他咬牙坚持，抬手一挥，幽冥火瞬间爆发，将所有幻象焚烧殆尽。
“你终将成为我。”最后一个幻象破碎前，口中喃喃出声。
那人见状，脸色微变，身形一闪，朝藏书楼中央的石柱奔去。那里刻满了上古符文，散发着古老而压抑的气息。
秦意紧随其后，脚步落地之处，青砖碎裂。他追至石柱前，只见那人双手按在符文之上，嘴里低声吟诵着什么。
“魂蚀咒。”秦意认出了这个禁术的名字。
每一息，空间都在被腐蚀，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重而粘稠，连灵力流动都被压制。秦意的正邪之眼已经开始模糊，视线逐渐变得昏暗。
他必须阻止这一切。
秦意迅速运转《阴阳眼秘录》中的心法，引导那人靠近石柱边缘。当那人再次施展咒术时，他猛地一脚踢在石柱底部，借助反作用力跃起，同时掌心凝聚幽冥火，直击对方胸口。
火焰轰然炸开，那人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墙上。他捂住胸口，嘴角溢出黑色液体，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怒。
“你竟然……”
“你早就死了。”秦意冷冷道，“现在的你，只是天魔的一缕残念。”
那人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不错，我的肉身早已腐朽，但这具躯壳……足够完成未竟之事。”
他猛地张开双臂，整个藏书楼的符文瞬间亮起，血色光芒冲天而起，直指归墟方向。
秦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正在形成，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拉扯出去。他立刻运转太极图纹，稳固自身。
就在这时，他右眼的符文突然剧烈跳动，一道信息涌入脑海：
【献祭启动中……目标：秦意】
秦意瞳孔骤缩，终于明白对方的目的——他要将自己作为祭品，献给归墟！
“你疯了！”秦意怒吼。
“疯的是你们。”那人冷笑道，“你以为你能掌控正邪之力？不过是另一个容器罢了。”
秦意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自己不能等了。
他猛然踏前一步，右眼银色符文彻底绽放，化作一道流光缠绕周身。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强行探入对方识海，试图摧毁天魔残念。
刹那间，两人意识交汇，天地仿佛颠倒。
秦意看到了一幅画面——
一座巨大的井口，井底传来心跳声。无数药人跪伏在井边，身上布满莲花纹，口中喃喃自语。而在井口之上，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冷漠与怜悯。
“你……终究会成为我。”
画面破碎，秦意猛地睁眼，手中的那人已经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中。
藏书楼内的血色符文缓缓熄灭，阵法停止运转。秦意喘着粗气，额角渗出冷汗，右眼隐隐作痛。
他低头看向手中，一枚残破的面具静静地躺在掌心，上面刻着玄天宗的徽记。
风从窗外吹过，带走了最后一丝血腥味。
秦意缓缓站起身，望向藏书楼外的夜空。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