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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空间里,死一般的寂静。那冰冷的“协议七”提示如同审判日的钟声,在楚焰儿耳边嗡嗡作响,将她之前所有的插科打诨、所有的“规则艺术家”自矜,都冻成了冰碴子。

“自主性测试……”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不再提供任务目标……意思是,以后我就是个睁眼瞎,得自己在一片未知的规则泥潭里,摸爬滚打,自己判断哪里坏了,怎么修,还得修得‘优雅’、‘有艺术感’?”

她感觉自己像是个刚背熟了交规和汽车原理的学徒,突然被扔进了一级方程式的赛道上,方向盘后面还坐着个默不作声、只看结果的苛刻考官。

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想呼唤系统,想讨价还价,想问问那位Ω观察者到底想从她身上看到什么。但界面一片空白,只有那个冷漠的“祝你好运”悬浮着,仿佛在嘲笑着她过往所有的侥幸与嘚瑟。

“所以……之前的任务,那些奖励,那些‘艺术创作’,都只是……数据收集?”一个冰冷的事实砸中了她,“观察我如何处理已知问题,观察我的‘创作’倾向,观察我与不同世界规则的互动模式……现在,数据收集够了,要开始……压力测试了?”

她回想起之前获得的种种权柄碎片——信息、叙事、时间感知……它们不是礼物,是工具,是观察者赋予她、并期待她在这场“自主测试”中使用的工具。

恐慌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旋即,一股被愚弄、被摆布的愤怒,如同岩浆般从心底喷发!

“哈……哈哈哈哈!”楚焰儿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系统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疯狂和破罐破摔的决绝,“好啊!真是太好了!拿我当小白鼠是吧?观察我的应激反应是吧?行!那我就演给你们看!不就是‘自主’吗?老娘玩规则艺术的时候,你们还在……呃,反正我很牛逼就是了!”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的迷茫和恐惧被一种近乎燃烧的斗志取代。既然无法逃避,那就正面迎战!她要让那位(或那些位)观察者看看,她楚焰儿,就算没有剧本,也能在诸天万界的舞台上,演出一场惊世骇俗的独角戏!

“传送!”她对着空白的界面吼道,“随便哪个世界!现在!立刻!”

没有任务列表,没有目标描述,只有一股强大的、非自愿的传送之力,将她猛地拽离了系统空间。

……

眩晕感过后,楚焰儿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之中。

上下左右,皆是无法形容色彩的混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物质,也没有能量流动的感觉。只有无数细密的、如同破损电路板般闪烁的规则裂痕,如同蛛网般遍布这片虚无。一些意义不明的、破碎的信息片段的噪音,如同幽灵的耳语,在裂痕间穿梭、湮灭。

这里没有“世界”的概念,更像是一个诸天万界规则体系的垃圾回收站或者底层缓冲区。

“这是……什么地方?”楚焰儿愣住了。她试图感知,却发现【信息权柄】在这里如同陷入泥沼,只能捕捉到一片混乱的杂音;【叙事权柄】更是毫无用武之地,这里根本没有“故事”可言;连【时间感知透镜】都变得模糊不清,时间的流逝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

没有任务目标,没有故障描述,甚至连个可以交互的对象都没有。

她就像一个被扔进了空白画布的画家,被告知“画点什么”,却连一支笔、一种颜料都没给。

“这就是……自主性测试?”楚焰儿环顾四周,感到一阵荒谬,“让我在一片规则的废墟里,自己找‘bUG’来修?这他妈的怎么修?用爱发电吗?!”

最初的愤怒过后,一股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拥有的所有权柄,似乎都依赖于一个成型的“世界”或“系统”才能发挥作用。而这里,是一片彻头彻尾的混沌,是规则诞生之前或死亡之后的坟场。

她尝试着调动一丝【源初的眷顾】之力,那代表秩序本源的光芒在她指尖亮起,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烛火。光芒所及之处,那些细微的规则裂痕似乎被抚平了一点点,但随即又有新的裂痕在更远处生成。杯水车薪。

她又尝试用【信息权柄】去梳理那些破碎的信息噪音,试图从中找出规律。但那些噪音毫无逻辑,像是无数个被撕碎的不同世界的广播信号混合在一起,除了让她头晕目眩,毫无收获。

时间(如果这里还有时间概念的话)一点点过去。楚焰儿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片虚无中徒劳地尝试着各种方法,消耗着自身的力量,却看不到任何进展。挫败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

“观察者……你们到底想看到什么?”她对着虚无发问,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给我点提示?哪怕只是一个方向?”

没有回应。只有永恒的、令人疯狂的寂静和规则裂痕闪烁的微光。

绝望,开始如同毒雾般弥漫。

就在楚焰儿几乎要放弃,准备瘫在这片虚无里等待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测试失败”判决时,她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自己之前尝试修复规则裂痕时,那【源初眷顾】之力留下的一小片极其短暂、异常平滑的规则平面上。

在那绝对平滑的、如同镜面的规则平面上,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眼神中带着慌乱、疲惫,却依旧燃烧着不甘火焰的……规则生命体。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混沌的思绪!

既然这里没有舞台,没有剧本,没有观众(除了那无形的观察者),那我……何不自己创造舞台?何不自己撰写剧本?何不……把自己当成唯一的观众和演员?!

对啊!自主性!真正的自主性,不是在被给予的框架内解决问题,而是……定义问题本身!定义解决的方式!甚至,定义何为“解决”!

规则艺术家?不就是创造规则之美的人吗?眼前这片规则的废墟,这片无序的混沌,不就是最原始、最本真的“画布”吗?!

楚焰儿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那是一种豁然开朗、破釜沉舟的光芒!

她不再试图去“修复”这片虚无,那无异于想要填平大海。她要做的是……在这片虚无中,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元规则”层面的即兴创作!

她深吸一口气(尽管这里没有空气),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权柄理解——信息的、叙事的、时间的、源初秩序的——以及她此刻所有的情绪:愤怒、不甘、绝望、乃至最后燃起的疯狂斗志,全部凝聚起来!

她没有特定的目标,没有预设的形态。她只是遵循着内心最原始的冲动,将自身的存在,将这份复杂难明的“心象”,通过她所理解的“规则”语言,狠狠地“泼洒”向这片无尽的虚无!

“你们不是想看吗?!那就看好了!这就是我!楚焰儿!在被你们逼到绝境后,给出的‘答案’!”

她清叱一声,双手猛地向前一挥!

刹那间,以她为中心,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死寂的虚无,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那些破碎的规则裂痕,不再是需要修复的bUG,而是变成了她“画作”中狂野而有力的笔触!它们扭曲、延伸、交织,构成充满张力的背景。

那些无意义的信息噪音,被她用【信息权柄】强行收束、编织,化作了流淌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数据银河”,如同画布上奔流的色彩。

她运用【叙事权柄】,并非讲述故事,而是将自身情绪的起承转合——从迷茫到愤怒,从绝望到爆发——直接烙印在了规则的结构之中,让这片空间本身就充满了强烈的、非语言的“情感叙事”。

她甚至动用了那模糊的【时间感知】,让这片区域的“时间流”不再线性,而是随着她情绪的波动而加速、凝滞、甚至倒流回旋,形成了一种动态的、立体的视觉效果。

最后,那【源初的眷顾】之力,不再用于修复,而是作为定音之锤,将她所有狂乱的表达,强行统合在一个充满内在秩序的、宏大的“规则场”中,使得这片混沌的爆发,最终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混乱与秩序并存的悲剧性壮美!

这不再是为取悦观察者而进行的“艺术创作”,这是一次灵魂的呐喊,一次存在的自证!是她用规则的语言,书写下的、独属于她楚焰儿的生命宣言!

当最后一丝力量耗尽,楚焰儿虚脱地悬浮在虚无中,看着眼前这片被自己彻底改变的“领域”。

这里不再是一片死寂的垃圾场,而是变成了一幅巨大的、动态的、充斥着规则风暴与情感烈焰的抽象表现主义画作!它不描绘任何具体事物,只表达最纯粹的情绪与力量感!它是混乱的,却因其源于一个强烈而统一的意志,而拥有了一种震撼人心的秩序感!

她做到了。在没有任何指引的情况下,她不仅“解决”了问题(将无意义的虚无变成了有意义的表达),更是完成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元规则”层面的艺术创作!

她静静地等待着。精疲力尽,却心潮澎湃。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熟悉的Ω观察者注视,终于再次降临。

这一次,那注视不再是带着玩味、好奇或赞赏。而是……沉默。

一种极其漫长、极其凝重、仿佛跨越了无数时光的沉默。

那沉默中,蕴含着太多无法解读的情绪:惊讶?震动?沉思?乃至……一丝认可?

最终,一道无比清晰、甚至带着某种……郑重的意念,如同亘古而来的星辉,洒落在楚焰儿的心神之上:

“见证……完成。”

“自主性……确认。”

“规则艺术家(Rule Artist)楚焰儿……资格……认证。”

“协议七……第一阶段……通过。”

没有新的力量赐予,没有任务完成的提示。只有这简短的、却重若千钧的宣告。

紧接着,一股柔和但不可抗拒的力量包裹住楚焰儿,将她带离了这片已被她刻下独属于自己印记的规则领域。

回到系统空间,楚焰儿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界面依旧空白,但那份冰冷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了。

她知道,她通过了第一次真正的考验。不是依靠系统,不是依靠预定的方案,而是依靠她自己,她对规则的理解,以及……她绝不屈服的本心。

“规则艺术家……资格认证……”她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弧度,“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虽然过程差点要了她半条命,但结果……似乎证明了她一直以来自诩的称号,并非只是玩笑。

只是,这“资格认证”之后,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楚焰儿闭上眼睛,不再去想。她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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