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郡主府书房，晨光透过窗棂，在描金账本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白若雪把一叠画纸推到小雪球面前，红绸裙扫过满地的狼毫笔：\"看看，这是你画的宁王伯伯，今天我们去给他送'作品集'。\"
穿虎头袄的小雪球趴在桌上，手里举着支毛笔，笔尖还沾着朱砂：\"娘亲，宁王伯伯会喜欢吗？我给他画了长头发的样子。\"
白若雪拿起最上面的画，差点笑喷——纸上的宁王穿着粉色襦裙，脑袋上插着两朵牡丹花，胡子被画成了卷曲的波浪形，旁边还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漂亮王爷\"。
\"喜欢，肯定喜欢。\"她把画纸塞进锦盒，往里面塞了串糖葫芦当\"伴手礼\"，\"你宁王伯伯最喜欢别人夸他漂亮了。\"
红缨举着个食盒跑进来，飞镖在指尖转得像小陀螺：\"郡主，您真要带小郡主去天牢？听说宁王最近在练字，脾气好多了，别被您俩气犯病了。\"
\"犯病才好。\"白若雪往嘴里塞了颗糖球，\"正好推销我女儿的画——十两一幅，专治气郁症。\"
南宫翎推门进来时，正听见这句。他刚从军营回来，银甲上还沾着晨露，闻言眉头拧成疙瘩：\"白若雪，你又想干什么？\"
\"回访老对手，促进友谊。\"白若雪往他怀里塞了幅画，\"你看小雪球画的'战神打虎'，是不是很有天赋？顺便问问宁王要不要预定。\"
画纸上的南宫翎穿着老虎皮，手里举着根糖葫芦，被一只长着翅膀的老虎追得满山跑。战神大人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辰时的天牢路上，马车摇摇晃晃，车帘被风吹得猎猎响。小雪球趴在车窗上，手里拿着块炭笔，在车壁上画个不停——已经画了三个版本的宁王，分别是\"吃糖葫芦的王爷蹲茅房的王爷被兔子追的王爷\"。
\"娘亲，宁王伯伯为什么关在牢里？\"小姑娘突然回头，炭笔在鼻尖蹭了道黑痕，\"是不是因为他不买我的画？\"
白若雪正在给画纸盖印章（其实是她用胭脂刻的萝卜章），闻言笑得直发抖：\"差不多。等会儿你问他，买十幅画能不能减刑——娘亲跟皇帝伯伯打过招呼了，买一幅减一天。\"
红缨在旁边记账本，飞镖差点戳穿车壁：\"郡主，您这是明目张胆地徇私枉法啊！\"
\"什么徇私枉法？\"白若雪把印章往嘴里塞了颗（其实是颗糖做的），\"这叫文化扶贫——你看宁王在牢里多无聊，看看画解闷多好。\"
马车刚到天牢门口，就被狱卒拦住。为首的狱卒看着白若雪手里的锦盒，脸都绿了：\"郡主，您上次送的'红薯开光包'，王爷到现在还挂在床头，您就别再刺激他了。\"
\"这次是艺术品。\"白若雪把锦盒往他手里塞，\"保证他看了心情愉悦，说不定还能吟首诗。\"
巳时的天牢，阳光透过铁窗，在草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宁王正趴在草堆上练字，宣纸铺了满地，写的都是\"静心\"二字，笔锋却透着股咬牙切齿的力道。
\"王爷，白郡主来了。\"狱卒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宁王的笔顿了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个黑点：\"让她滚。\"
\"宁王伯伯！我给你送画来了！\"穿虎头袄的小雪球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进来，手里举着那幅\"漂亮王爷\"图，粉袄的袖子扫过砚台，墨汁溅了宁王一袖子。
宁王低头，看见画的瞬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粉色襦裙，牡丹花，波浪形胡子......他这辈子征战沙场，权谋半生，从没受过这种侮辱！
\"你......\"他指着小雪球，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你这画的是什么鬼东西！\"
\"是你呀。\"小雪球把画往他手里塞，炭笔在他手背上画了个小圆圈，\"娘亲说你穿粉色好看，像院里的海棠花。\"
白若雪倚在门框上，笑得直拍大腿：\"王爷，你看小雪球多有天赋，把你的英气和柔美完美结合了——十两一幅，买了还送小郡主亲笔签名。\"
巳时三刻，宁王的脸已经从红涨到铁青，再到发黑，像块被烟熏过的猪肝。他手里捏着那幅\"漂亮王爷\"图，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画撕成碎片。
\"白若雪！\"他怒吼一声，声音在天牢里回荡，惊飞了梁上的麻雀，\"你带个小屁孩来羞辱本王，算什么本事！\"
\"别这么说嘛。\"白若雪走进来，捡起地上的宣纸，上面写着\"静心\"二字，\"你看你最近脾气多暴躁，正好看看画修身养性。再说了，十两银子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还能留着当传家宝。\"
小雪球突然从背后拿出另一幅画，画面上的宁王穿着草鞋，扛着个锄头，正在田埂上种红薯，旁边写着：\"宁王伯伯种红薯图\"。
\"这个是我昨天画的。\"小姑娘献宝似的递过去，\"娘亲说你种红薯很厉害，以后可以当'红薯王爷'。\"
宁王看着画里扛锄头的自己，再看看旁边笑得直不起腰的白若雪，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喉咙里涌上股腥甜——他征战多年没流过的血，今天差点被个三岁娃娃气出来！
\"噗——\"他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虽然没真吐血，但那架势吓得狱卒赶紧去搬救兵。
午时的天牢，气氛诡异得很。宁王坐在草堆上，面前摆着五幅小雪球的画：《王爷穿女装》《王爷种红薯》《王爷抢糖葫芦》《王爷跟狗打架》《王爷学鸟叫》，每一幅都精准地戳在他的痛处。
白若雪正在给画标价，红绸裙扫过满地的墨锭：\"这幅《抢糖葫芦》最传神，卖十五两；《学鸟叫》稍微差点意思，八两就行。\"
\"你给我闭嘴！\"宁王抓起支毛笔就想扔过去，看见小雪球纯真的眼神，又硬生生把笔收了回来，\"本王就算把牢底坐穿，也不会买这种鬼画符！\"
\"可是王爷，\"小雪球突然凑过来，小手拽着他的衣袖，\"娘亲说买了我的画，就能早点出去——皇帝伯伯说你看了开心，就放你回家种红薯。\"
宁王：\"......\"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对母女是皇帝派来折磨他的。上次送红薯藤，上上次送\"开光石头\"，这次直接送\"黑历史合集\"，下次是不是要送他穿女装的戏服？
\"王爷，买一幅吧。\"白若雪往他手里塞了串糖葫芦，\"就当给小雪球的压岁钱——你看她为了画你，都把炭笔啃秃了。\"
小雪球张开嘴，露出两排小牙，果然沾着点炭黑，像只刚偷吃完煤的小猫。
未时的天牢，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那幅《王爷种红薯》上。宁王盯着画里扛锄头的自己，突然叹了口气——他这辈子争过太子位，打过胜仗，没想到最后栽在一个三岁娃娃手里。
\"那幅......\"他指着《种红薯》，声音低沉得像闷雷，\"十两，卖不卖？\"
白若雪眼睛一亮，差点跳起来：\"卖！当然卖！小雪球，快给王爷盖章！\"
小雪球拿起那枚糖做的印章，\"啪\"地盖在画角，甜腻的香气飘进宁王鼻子里。他掏出十两银子，扔在白若雪面前，动作像在扔垃圾。
\"还有这个。\"白若雪又递过去一幅《王爷笑了》，画里的宁王咧着嘴，露出两排白牙，旁边的红薯藤上还结着个金元宝，\"这个送你，算是买一送一——祝你早日种出黄金红薯。\"
宁王看着画里傻笑的自己，突然觉得这十两花得真亏。但当他看见小雪球蹦蹦跳跳地说\"谢谢宁王伯伯\"时，又莫名地生不起气来。
\"告诉皇帝，\"他突然对白若雪说，\"本王认了——下次让这丫头画本《宁王改邪归正记》，本王买十本。\"
白若雪的眼睛瞬间亮了：\"王爷，批量订购有折扣，二十本送您一幅'王爷飞天图'，保证画得比神仙还帅！\"
申时的天牢门口，南宫翎骑着马等在那里，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看见白若雪抱着个沉甸甸的钱袋出来，小雪球手里还攥着半串糖葫芦，顿时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们没把宁王气死？\"他弯腰把小雪球抱起来，指尖擦去她嘴角的糖渣。
\"没有，他买了幅画。\"白若雪往他怀里钻了钻，红绸裙蹭过他的铠甲，\"还说要批量订购，我看能发展成长期客户。\"
小雪球搂着南宫翎的脖子，把那幅《战神打虎》往他面前凑：\"爹，下次我画你和宁王伯伯一起种红薯好不好？娘亲说那样能卖二十两！\"
南宫翎看着画里穿老虎皮的自己，又想起天牢里快被气吐血的宁王，突然低笑出声——这娘俩，真是把全京城都当成游乐场了。
\"回家。\"他拍了拍白若雪的腰，\"再不走，宁王该派人来追杀我们了。\"
酉时的天牢，夕阳把铁窗染成了橘红色。宁王把那幅《王爷种红薯》小心翼翼地铺在草堆上，用几块石头压住边角。狱卒端着晚饭进来，看见这幅画差点把碗扣在地上。
\"王爷，您还真留着？\"
\"不然呢？\"宁王拿起筷子，夹了口青菜，\"十两银子买的，扔了可惜。\"
他突然想起小雪球说的\"红薯能变黄金\"，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翘。或许，种红薯也没那么糟糕？至少比在这里数蚂蚁有意思。
\"对了，\"他对狱卒说，\"明天给我找些红薯种子来——本王要亲自种，看看能不能长出画里的金元宝。\"
狱卒憋着笑：\"是！王爷要不要再买幅'红薯开光图'？小郡主说那个催生长。\"
宁王：\"......\"
他现在确定了，自己是真的被这对母女带跑偏了。
戌时的郡主府卧房，白若雪趴在南宫翎怀里数银子，叮叮当当地响。小雪球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支毛笔，脸上印着个墨汁印子，像只小花猫。
\"你说宁王会不会真的种红薯？\"白若雪往他嘴里塞了颗糖葫芦，声音甜得发腻。
南宫翎捏了捏她的脸颊，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他要是种出金元宝，第一个就会来砍你——谁让你画他穿女装。\"
白若雪笑得直打滚：\"那我就让小雪球画《宁王砍人反被砍》，保证比话本还好看。\"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照在那叠画纸上，《漂亮王爷》的粉色襦裙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下一下，像在说：
原来最好的对手，不是你死我活，是能一起种红薯，一起被三岁娃娃画成笑话，还能笑着说\"下次再画本更离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