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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赵老师点点头,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全班一眼,“我希望大家记住,尊重他人隐私是最基本的品德。”

几个同学偷偷看向张鹏,后者正阴沉着脸盯着桌面。

整个上午,李枫都处于一种恍惚状态。课间时,余洁被一群女生围住,她们小声说着什么,不时看向李枫这边。而男生们则分成两派——一派以王浩为首,围在李枫身边表示支持;另一派则跟着张鹏,远远地投来不善的目光。

最让李枫意外的是,许多平时不怎么交流的同学也来安慰他。

“张鹏太过分了,”体育委员马明说,“我小学时日记被同桌偷看过,知道那种感觉。”

“就是,”女生刘佳附和,“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总比某些人只会欺负同学强!”

李枫没想到自己的窘境会换来这么多支持。他原以为会被全班嘲笑,成为大家的笑柄,但现实恰恰相反——除了张鹏的小团体,大部分同学都站在他这边。

升旗仪式上,李枫心不在焉地听着校长讲话。当宣布数学竞赛获奖名单时,他机械地上台领取证书,甚至没注意到台下鼓掌最热烈的是哪个区域。直到下台时,他才看到父亲站在操场边缘,罕见地穿着正装,脸上带着克制的骄傲。

颁奖结束后,父亲走过来:“证书我看看。”

李枫递过那张印着金字的证书。父亲仔细看了看,点点头:“保存好。初升高时有用。”

“爸...”李枫犹豫了一下,“今天早上,张鹏他...”

“赵老师告诉我了。”父亲打断他,表情严肃,“这种事不必在意。男子汉大丈夫,喜欢一个人光明正大,没什么好羞耻的。”

李枫瞪大眼睛。父亲居然没批评他早恋?没说他“教师子女要以学业为重?”

“不过,”父亲压低声音,“现阶段还是以学习为主。感情的事...等考上高中再说。”

这是父亲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李枫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来严厉的父亲也有通情达理的一面。

回教室的路上,余洁突然出现在李枫身边。她今天把头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露出白皙的后颈。

“恭喜获奖。”她轻声说,眼睛直视前方,“那支钢笔好用吗?”

李枫的心跳加速:“很好用...我,我用它写获奖感言...”

余洁“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就在即将进入教学楼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李枫。”

“啊?”李枫紧张地转身。

余洁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色,清澈见底:“日记的事...我们改天再聊,好吗?”

李枫的脑子“嗡”的一声。改天再聊?什么意思?是要正式拒绝他,还是...

但余洁没给他追问的机会,转身跑上了楼梯,马尾辫在脑后欢快地跳跃,留下李枫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紧握着获奖证书,心乱如麻。

下午的课程李枫几乎没听进去。余洁那句“改天再聊”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每个语调、每个细微的表情都被他反复分析,却仍得不出明确结论。

放学时,李枫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想等余洁一起走。但她被赵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批改试卷了。李枫只好独自离开,心中既失落又莫名地轻松——至少暂时不用面对那个“改天再聊”了。

回到家,母亲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看到李枫,她放下锅铲走过来:“赵老师打电话说了今天的事。你还好吗?”

李枫点点头:“没事...同学们都挺支持的。”

母亲摸摸他的头:“青春期喜欢一个人很正常。你爸年轻时也...”

“咳咳!”父亲的声音从书房传来,“小枫,过来一下。”

李枫走进书房,父亲正在批改作业。他头也不抬地说:“书桌左边抽屉有个盒子,拿出来。”

李枫疑惑地打开抽屉,里面有一个褪色的铁皮盒子。他拿出来,感觉沉甸甸的。

“打开。”父亲说。

盒子里是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李建国初三日记”。李枫惊讶地抬头看向父亲,后者依然专注于批改作业,但耳根微微发红。

“翻到第56页。”父亲又说,声音有些不自然。

李枫小心翼翼地翻到指定页面。那一页的日期是1978年5月12日,上面写着:

「今天卫生院的张护士来学校打疫苗。她扎针一点都不疼,还夸我勇敢。她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很奇怪,但我喜欢。我想当医生,这样就能天天见到她了。」

李枫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严肃刻板的父亲,也曾是个会为护士心动的少年?

“每个成年人都是从青春期过来的。”父亲终于放下红笔,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感情没有错,但时机和方式很重要。”

李枫低头看着父亲年轻时的笔迹,那些字迹工整却透着稚气,和他印象中父亲一丝不苟的教案字迹截然不同。这个发现让他突然意识到,父亲不仅仅是一个严厉的教师,也曾是个有梦想、有悸动的少年。

“谢谢爸。”李枫轻声说,小心地合上日记本放回盒子。

父亲点点头,重新戴上眼镜:“去吧,帮你妈摆碗筷。”

晚饭后,李枫回到房间,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差点引发风波的日记本。他翻到最新的一页,深吸一口气,写下今天的经历。写到余洁说“改天再聊”时,他的笔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写道:

“无论余洁的回答是什么,我都不后悔写下那些文字。我不羞于自己的感情,不羞于被人知道我喜欢她。今天,全班同学、甚至父亲都让我明白,喜欢一个人不是可耻的事。”

写完这段话,李枫合上日记本,把它小心地放进了抽屉最深处。窗外,初秋的夜空繁星点点,像无数双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明天会发生什么?余洁会怎么“聊”?他不知道。但此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充盈着他的心——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他学会了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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