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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荷听雨**

莲花坞的暴雨砸在残荷上。

魏无羡蹲在旧物仓的阴影里,指尖抚过江厌离缝制的荷包。

发霉的丝线勾住他小指伤口,渗出的血珠与褪色的流苏融成暗红。

三日前蓝忘机在云深不知处布下的结界,此刻正随他紊乱的心跳明灭不定。

\"江氏祠堂的瓦当该换了。\"蓝忘机的声音混着雨幕传来,素白油纸伞遮住他头顶风雨,伞沿垂落的雨帘却遮不住腕间新添的剑痕——那是为镇压他昨夜暴走的鬼气所伤。

魏无羡将荷包塞进袖袋,笑着去勾伞柄:\"含光君管天管地,连别家祠堂都要管?你看江澄愿不愿意?\"

指尖触及蓝忘机手背的刹那,暴雨中忽然传来破空声,十二支淬毒弩箭穿透伞面。

蓝忘机揽着他旋身避开,伞骨断裂声与箭矢钉入木柱的闷响重叠。

魏无羡召出陈情笛的瞬间,瞥见暗器尾部的金星雪浪纹——金氏残部竟与玄冥宗联手了。

\"东南巽位七丈。\"蓝忘机挥剑斩断第二波箭雨,霜花在魏无羡脚边凝成八卦阵。

暴雨冲刷着莲花纹地砖,魏无羡在笛声中召出温宁,凶尸撕开雨幕时溅起的泥水染脏了蓝忘机雪色衣摆。

\"蓝湛,脏了。\"他故意用鬼气凝成红绸缠住那人腰身,\"你们蓝家最重仪表...\"

\"无妨。\"蓝忘机徒手扯断被毒液腐蚀的袖摆,露出小臂狰狞的旧伤,\"比不得你当年在暮溪山...\"

魏无羡瞳孔骤缩,笛音陡然凄厉。

暴雨中浮现幻象——十六岁的蓝忘机在屠戮玄武洞中,用血肉模糊的手为他输送灵力。

那时他躺在潮湿的岩石上,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口中呓语不断。

蓝忘机单膝跪地,眉头紧皱,右手抵住他胸口,闭目输送灵力。

灵力如溪流注入,他身体颤抖,蓝忘机左手按住其肩,低声安抚:“魏婴,稳住,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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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祠堂浸在潮湿的霉味里,魏无羡盯着蓝忘机包扎伤口的动作。

玄冥宗的九幽蛊毒在对方腕间蔓出紫纹,随灵力流转忽明忽暗。

\"当年师姐也是这样...\"他忽然抓住蓝忘机的手,\"在穷奇道,她扑过来时,血比这蛊毒还艳。\"

蓝忘机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灵力如暖流淌过经脉:\"我在。\"

\"你能在多久?\"魏无羡扯开衣襟,心口同命契的金纹已蔓延至锁骨,\"这蛊毒半刻钟前就该发作,你强行用灵力压制...\"他突然发狠将人按在祖宗牌位前,\"蓝忘机!你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

牌位被撞得东倒西歪,蓝忘机护住他后脑撞向供桌:\"当年你剖丹救江澄,可曾问过他想要什么?\"

魏无羡挣动的力道骤减,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呜咽。

蓝忘机染血的掌心抚过他眼尾:\"现在我问你——魏婴,你想要什么?\"

惊雷劈开夜幕,魏无羡在晃动的烛光里望进那双琉璃眸。

十六年前血洗不夜天时,这双眼隔着尸山血海望过来;

乱葬岗围剿那日,这双眼在暴雨中染成赤色;

此刻,这双眼盛着比莲塘月色更温柔的炬火。

\"我要...\"他喉头滚动着锈味,\"要你长命百岁。\"

蓝忘机忽然咬破指尖点在他心口,同命契金纹爆出炽光:\"那便与我同寿。\"

蛊毒顺着血线渡入彼此经脉,剧痛中他们唇齿相贴,将惨叫与誓言都碾碎在交缠的呼吸里。

……

卯时的码头薄雾弥漫,蓝忘机将避尘剑系在魏无羡腰间。

昨夜逼出蛊毒的法子折损了两人三成灵力,此刻他束发的抹额还缠在魏无羡腕间止血。

\"蓝二公子这定情信物送得寒酸。\"魏无羡晃着染血的银纹,\"不如把藏书阁的玉令...\"

\"想要便给你。\"蓝忘机截住他话头,将控船诀刻上陈情笛,\"玄冥宗总坛在湖心岛。\"

魏无羡眯眼望向雾中楼船:\"金氏倒是会挑地方。\"

他故意撞了下蓝忘机肩膀,\"你说那船上,会不会藏着金光善没喝完的仙子笑?\"

蓝忘机握桨的手顿了顿:\"返程时替你寻。\"

竹筏破开晨雾的刹那,万千水鬼破浪而出。魏无羡吹响《忘羡》,凶尸与剑光交织成网。

蓝忘机斩断桅杆时忽然开口:\"当年你问我是否信你...\"

\"现在要翻旧账?\"魏无羡勾住他腰带避开毒箭,\"含光君好小气...\"

\"现在答你。\"蓝忘机徒手捏碎偷袭的蛊虫,\"碧落黄泉都信。\"

水寨炸成火海时,魏无羡望着蓝忘机映满焰光的侧脸,忽然将缴获的宗主令塞进他前襟:\"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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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将云深不知处染成琥珀色,魏无羡趴在冷泉边的青石上,看蓝忘机为他修补被蛊毒腐蚀的陈情笛。

心口金纹随着灵力交融渐淡,化作并蒂莲纹印在锁骨。

\"蓝湛,你这修补手艺...\"他捻着那人一缕白发,\"比当年补衣裳强多了。\"

蓝忘机忽然扣住他作乱的手:\"江氏祠堂的瓦当...\"

\"明日去换。\"魏无羡翻身咬住他喉结,\"用你蓝家的琉璃瓦。\"

晚风卷着龙胆花香掠过水面,魏无羡抚过他后腰的戒鞭痕:\"三十三道...\"

\"换你一生纠缠。\"蓝忘机笑着将人拽进泉中,荡开的水纹惊散倒影里的残荷枯叶。

蓝忘机在浮沉间吻去他眼尾湿意,恍惚听见十六年前那个月夜,少年魏婴在墙头笑问:\"蓝二公子,赏个脸喝一杯?\"

“天子笑分你一坛,就当做没看到我”魏无羡晃着手里的天子笑,笑嘻嘻往前递。

蓝忘机身形一闪,后退半步,衣袂掀起一阵微风,眉峰紧蹙:“云深不知处,禁酒。”

“蓝二公子,通融通融。”魏无羡不死心,又凑上前,酒香也跟着飘过去,“你瞧这天子笑,醇香四溢,偷偷尝一口,没人会知道。”

蓝忘机目光如炬,直视魏无羡,声音冷硬:“触犯家规,当受罚。”说着,抬手就要去拿他手里的酒。

魏无羡迅速侧身躲开,眼睛滴溜一转:“蓝氏家规那么多条,你要是现在抓我,咱俩今夜就别睡了,何必呢。要不这样,我喝完这口,立马回房,保证不闹事。”

蓝忘机不为所动,长剑“噌”地出鞘半寸:“魏无羡,束手就擒。”月光洒在剑刃上,泛着清冷的光。

魏无羡撇撇嘴,满脸无奈:“行吧行吧,算我倒霉。”嘴上说着,却趁蓝忘机不备,仰头猛灌一口酒,随后把坛子往前一递,“给,这下没剩多少了。”

而今他终于能将这缕风拥入怀中,用余生回答那个迟了太久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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