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姚婻走后,凡素也慢吞吞的,起了床穿了鞋子。
出了房门,走到了一处厅处。
里边有一老头一妇女在下棋对弈。
那老头欲哭无泪,想他也是一国之国手,哪有这样被像小孩一样指导的。
那美艳妇女,明明姿态慵懒优雅,却浑身一股柔媚高贵的感觉,她下棋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一双很像是狐媚子的细长眼睛里满是对这世间一切的漫不在乎。
恍惚间,九萤瑶抬了头,问道:“你选谁?”
凡素默不作声,伸手指了指那个老头。
李白一直不敢说话,此刻看到自己被选择了,差点泫然欲泣,倒不是被选择这件事,而是他实在不想跟这位九姐姐下棋了!
太让他像个下棋的臭棋篓子了!
真是没白疼这小姑娘,不过其实处境也大差不差就是了,幸好不是下棋,而是复盘。
九萤瑶一挑眉让开了位置,随机挑了一个位置,慵懒坐下,就是恰好能看到整个棋局的位置罢了。
凡素落了坐,那老头指尖戳了戳棋盘,黑白棋子瞬间全部排列整齐,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棋篓中。
凡素手捏一子白棋放在了天元位置,其上忽然出现一个“王”字,接着她又放了一子,与先前一样,白棋之上忽然出现一个“凡”字。
在这白棋之前,李白放下一子黑棋,上边出现一个“蔡”字。
接着二人转向的棋盘的另一个位置,凡素丢出一子,上边是“顾”字,李白丢出四子黑棋,围困白棋,而在其间,他又从手指缝中,放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粉末。
接着“顾”字白棋,被凡素摘了出去,丢在这屋中的某处,脱离了棋盘。
李白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这一手算是神仙手,以死为契机,完全把顾姚婻摘了出去,接下来只要她顾姚婻什么也不做,此局当中当活。”
李白的手指抬了抬,在天元那颗代表着“王”的白棋面前,落下一子黑棋上面标注“顾”字。
凡素紧随其后,落下八子。
只是刚落下没过多久,其中五子瞬间破碎开来,两子之上布满裂痕,唯一子白棋阻拦在黑棋之前,只是这一子,只剩半个残骸了。
只是忽然之间,一子白棋从房间之中窜出,落到了这半个残骸之前。
李白淡然一笑:“你放她走了?”
凡素笑着点头回道:“如果在这场问心局当中,她不如此作为,才会真正的让我失望。”
“就是醒的还是太晚了,钟善没救了。”
突然间李白眼神一怔,棋盘之上象征着“凡”那枚白棋,碎了。
......
战争的硝烟尚未散尽,残垣断壁间弥漫着焦糊与血腥的气息。
然而,在通往昔日凌晨公主府邸的主街上,却铺开了一条与这破碎城池格格不入的“花路”。
鲜红如血的花瓣,不知从何处采撷而来,厚厚地铺满了青石板路,一直延伸到府邸门前。花瓣的艳红,刺眼得如同凝固的鲜血,散发出一种甜腻而诡异的芬芳,试图掩盖空气中弥漫的死亡味道。
花瓣路两侧,每隔数米,便肃立着一名身着大惰玄色皮甲、手持长戈的精锐士兵。他们如同冰冷的雕像,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街道两旁被迫围观、面带惊恐与麻木的大凌百姓。长戈的锋刃在稀薄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无声地警告着任何可能的“越界”行为。这是保护,亦是囚笼,将百姓与这场即将上演的“喜事”隔离开来。
马蹄声清脆,打破了压抑的死寂。
一队鲜红的仪仗缓缓行来,没有喧嚣的锣鼓,只有肃杀中透着一丝诡异的“喜庆”。队伍最前方,蔡玉麟端坐于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
他褪去了冰冷的战甲,换上了一身裁剪得极其合体的新郎红袍,金线绣着繁复的蟒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面容俊朗依旧,嘴角噙着一抹志得意满、掌控一切的笑意,眼神扫过两侧噤若寒蝉的百姓,如同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地。
“公子有令,” 一名亲兵统领策马跟在蔡玉麟侧后方,声音洪亮地传遍长街,“今日乃世子殿下大喜之日,普天同庆!尔等安心观礼,世子仁德,保尔等性命无虞!然——” 他声音陡然转厉,杀气四溢,“若有喧哗骚动,擅越警戒线者……杀无赦!今日,不许沾血!违令者,便是玷污世子殿下的吉日!”
最后一句“不许沾血”,在满城的血腥背景下,显得格外讽刺与冷酷。百姓们将头埋得更低,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凌晨府。
内室,梳妆镜前。
凡素安静地坐着。
她已换上了一身华美繁复的大红嫁衣,金线银丝绣着凤凰于飞的图案,裙摆逶迤在地,那头标志性的如雪白发被精心梳理,挽成了高贵的发髻,上面插满了金钗、步摇、珠花,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然而,这些华贵的装饰,却衬得她那张清秀绝伦的脸庞愈发苍白,如同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玉雕。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双眼的位置。
那里不再有那双妖冶惑人的红眸,而是被一层同样鲜红的、质地细腻的丝绸所覆盖,在脑后系了一个精巧的结,红绸之下,是空洞的黑暗和尚未完全愈合的、被生生挖去眼球的伤口。
这层红绸,成了她与世界之间最残酷的屏障。
大宫女站在她身后,眼眶红肿,强忍着巨大的悲痛,用颤抖的手,最后一次为她苍白的双唇点上一点嫣红的胭脂。
那点红,像雪地里唯一的残梅,凄艳而绝望。
“殿下……” 大宫女的声音哽咽,几乎不成调。
凌晨公主微微侧首,覆盖着红绸的“视线”似乎“望”向大宫女的方向,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没有言语,但那平静的姿态,却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心碎。
这时,一名老仆颤抖着声音在门外禀报:“殿……殿下,府外……大惰世子,蔡玉麟……率迎亲仪仗已至,说是……说是来迎亲……”
空气仿佛凝固了,大宫女的身体剧烈一颤,几乎站立不稳。
凡素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松开。
她轻轻点了点头,动作细微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然。
“知道了。”
在大宫女强忍着泪水的搀扶下,凌晨公主缓缓起身。
沉重的嫁衣和繁复的头饰并未压弯她的脊背,她挺直着,如同即将走向祭坛的牺牲。红绸覆盖下的面容,平静无波,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随着那双眼睛一同被剜去。
府邸门外
蔡玉麟勒马停在铺满红毯的台阶下,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扇缓缓开启的朱漆大门。
门内,那道身影终于出现。
红嫁衣,红绸覆眼,雪白长发,金饰璀璨。在满街刺目的红与士兵冰冷的玄黑映衬下,她如同一朵盛开在血与铁荆棘中的白色曼陀罗,圣洁、妖异,带着毁灭性的凄美。
蔡玉麟眼中的占有欲和征服感达到了顶峰。
他翻身下马,动作矫健而优雅,一步步踏上台阶,走到凡素面前。
他伸出手,并非搀扶,而是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的姿态,直接握住了凡素冰凉的手腕。
入手一片冰凉细腻,如同上好的寒玉。蔡玉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的夫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充满磁性的愉悦,“我来接你了。”
凡素的身体在他触碰的瞬间似乎僵硬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死水般的平静,她没有挣扎,任由他握着,红绸覆盖下,无人能看到她的眼神。
大宫女死死咬着下唇,鲜血渗出,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蔡玉麟志得意满,牵着凡素,如同牵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向那辆早已准备好的、由八匹纯白骏马牵引的奢华婚驾马车。
马车通体朱红,镶金嵌玉,极尽奢华,与这座破败的城池形成了最尖锐的讽刺对比。
在无数道或麻木、或惊恐、或带着隐秘恨意的目光注视下,蔡玉麟亲手将凌晨公主扶上了马车。
随后,他自己也登了上去。
车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起驾——!” 亲兵统领高喝一声。
鲜红的仪仗队再次启动,沿着那条由士兵“护卫”、花瓣铺就的“花路”,缓缓驶向城门的方向,马蹄踏在花瓣上,发出沉闷而柔软的声响,两侧的大惰士兵如同冰冷的石像,目送着车队离开。被
长戈隔开的百姓们,沉默地看着那辆承载着他们曾经最尊贵公主的婚驾,如同一个巨大的、移动的红色棺椁,缓缓驶离了他们世代生活的家园,驶向未知的、充满屈辱的深渊。
车轮辘辘,碾过破碎的砖石,碾过未干的血迹,碾过无数破碎的心。
马车内,一片寂静。
蔡玉麟坐在凡素身旁,目光肆意地、贪婪地流连在她红绸覆眼的脸上,以及那身华美的嫁衣上。
他伸出手指,似乎想触碰那层红绸,但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玉匣,在掌心把玩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满足的笑意。
玉匣内,是他此行最珍贵的“战利品”。
只是忽然间他又一手将凡素搂在了怀里,他指腹抚向她那薄薄艳红可人的唇口,上边其实有一道非常小的口子,他在关前看得真切。
“真不知道夫人抠眼睛时,是怎么忍住不叫的?光是咬破嘴唇就做到了吗?”
“其实夫人亏了,我们本来就不打算杀任何一个人,一个国家中的每一个人,都承担着国家的一份气运,这么说你该懂了吧?夫人一向很聪明。”
“说起来有些可惜了,我不止想要夫人你,也想要你的贴身侍女顾姚婻,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身段方面更是不输妇人,可惜死了,你嘛......”
蔡玉麟伸手戳了戳凡素微微隆起的胸口,那里不算大也不算小,其实很符合少女的美好了。
凡素没有反抗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嘴角扯了扯。
他伸手与凡素的十指相扣,贴在她耳边轻声道:“还是夫人好,完全可以当我圈养在深宅中的金丝雀,夫人的舞我只想一个人欣赏,说起来这种神仙术法,夫人是怎么学会的?莫不是从前是个仙子?哈哈!那样的话我可赚大了。”
“忽然不想骗你了,其实夫人只是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