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苍白的中年人,身穿褐色长袍,袖口纹有浅金色花边,着装看上去略显老成。
“你说的女子可是她?”
中年人目光在张巧儿身上打量一番,转而望向李阿婆,语气阴森冷冽。
“回禀龚主管,不是她,那人今日没来。”李阿婆神色微变,恭声作答。
龚主事微微一顿,说道:“罢了,这位也不错,稍后便将她带到青楼去。”说完,当即一挥手,要让下人强抢民女。
听到要被送进青楼,张巧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不自觉往余生怀里缩了缩。
“阁下是当我不存在吗?”
余生看向面前的中年人,沉声问道。
中年人冷哼一声,不屑道:“一介贫民小子,莫说我要抢人,就算连你一块儿杀了,又能如何?”
他的声音很尖,像被掐断的琴弦,刺耳又突兀。
对方话音刚落,余生猛然抬起右手,抓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反手扣住一名护卫手腕,向后一折。
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和惨叫声一同响起,短刀堕地。
他突然出手,其余几人都是恍然一惊,大感意外的重新摆好架势。
人在说话时,会本能的放松警惕,若是发言者身居高位,那么其余人都会全神贯注聆听,无暇分心顾及其他。
余生正是抓住这个空档,趁四名护卫心思全部集中在中年人身上时,陡然出手解决掉其中一人。
对他来说,这四人对付起来,实在不费吹灰之力,因为这几人踏入大门那一刻,他观察到一个微妙的细节,那便是他们在行走时,抬手跨步的顿挫感与常人无异,因此排除高手的可能。
他曾在东风坪见过高手,那位每每想起就让人后背发凉的黑衣人,走路像一阵无痕的风,让人无法捕捉轨迹,就像日落西山时,大树下流逝的影子,平静而深邃。
自那以后,他心里就留下了一道影子,遭遇敌人,都会下意识窥探对手实力。
刚才猛然出手,也是带有几分试探的想法,不过正应了他的猜测,这几人没有功夫底子,一击即倒。
那名手腕被折断的护卫还在地上哀嚎,其余几人虎视眈眈,可谁都不敢上前砍下第一刀。
敌人不动手,余生便主动出击。
他左手使出一招白猿缠树,攻势中带着柔和,目标不是敌人,而是张巧儿,这是他自创的招式。
将张巧儿从左边揽入右怀,随即抬脚踹向左侧那名敌人。
敌人似乎还未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就被强大的劲力击飞了出去。
“嘎啦”一声脆响,先前屋檐下,李阿婆坐过的那张竹椅碎裂。
有几根柔韧的竹条嵌进了他的肉体,惨叫声传至众人耳中。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向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中年人。
等待他们的是凶厉狠辣的目光,中年人眼神里仿佛写着“你们若是敢逃,我便将你二人挫骨扬灰。”的字样。
两人对视一眼,自知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
余生没有带兵刃,曾经那把黑铁玄弓在入城时已被收缴,现下腰间别着一把手枪,可若是用来对付这两人,无异于大炮打蚊子。
他搂住张巧儿的腰肢,游离于二人之间,虽一时无法腾出手来制敌,对方却也伤不到他半分,迂回避让,甚至还可分心他顾,可说是游刃有余。
“啧啧,巧儿的腰肢真软呀,可惜没有师娘的纤细。”
嘴角微扬之时,他哪会注意到,被自己卡住腰肢拖拽的张巧儿,此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没有经过训练的人,打斗毫无章法,他们只会用自以为凶狠的方式,不断发起攻击,惯用的招式就那几下,打完再重复一遍,循环往复,对体力的耗损也是极大,不多时,便累的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不行,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我这样怎么对得起大明。”
余生眉头一皱,收敛心神,侧身避过垂直劈下来刀锋,拧腰抬臂,朝敌人胸口冲出一记重拳。
紧接着,又是一个翻身后蹬,朝另一位冲过来的壮汉面门一脚,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举到头顶的刀还未劈下,他的下颌就撞到了余生的脚后跟,牙齿和口里的鲜血一起喷涌而出。
一呼一吸之间,便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两人。
现在地上躺着四名青壮年,极个别是真的受伤再难起身,其他人则是自知不敌,索性躺着装死。
余生缓缓走向中年人,对方灰败的目光陡然一亮,扭头就开始向外奔逃。
逃跑的动作极为迟缓,弓着身子,有着与面相极不相符的行动力。
余生脚尖一挑,地上的短刀沿着地面飞了出去,扎在中年人的小腿上。
“啊哟!”破锣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巷子,原先拥护在他身旁的老妇们纷纷逃窜。
有的躲到角落,有的钻到将洗未洗的衣服堆里,拿色彩斑斓的红衣锦缎将自己完全盖住。
中年人腿部受伤,无处可逃,疼痛使得他面目狰狞,惊恐的瘫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身子向后挪动,拼了命的想与他拉开距离。
这时,余生的右手突然传来拨动,他猛然惊觉,指尖的柔软,放错了地方。
张巧儿轻轻推了他一下,没能推动,只能自己后退两步,保持安全距离。
敌人都已倒下,她不再需要保护。
余生不由略带歉意,微微一笑。
“都是敌人惹的祸,实在是罪过。”他在心里双手合十,默默忏悔,并狠狠踹了地上的龚主事一脚,以示诚意。“都怪此人,害我做了无义之辈。”心里想着,又补了一脚。
地面传来求饶声:“别打了,少侠别打了,我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
此番也算是勉强为师娘报仇了,再闹下去出人命怕是会引来麻烦。余生在心里思量片刻,说道:“经不起折腾就少出来祸害别人,早些把我师娘的工钱结了不就没事了嘛。”
唯恐小命不保的龚主事一听对方只是要钱,当即松了口气,颤声道:“结算,当然要结算,而且双倍赔偿。”
张巧儿眸子一亮,娇声道:“余大哥,工期是两个月零十天,按照每日工钱三十文计算,合计两千一百文钱,双倍是……”说着,她掰着手指头陷入沉思。
在来此之前,唐婉之已将工钱结算数目尽数告知,她背诵过无数次,早已烂熟于心,这才说的井井有条。可万没有料到会有额外的双倍之喜。
目不识丁的她,只会计算一百以内的账目,上千的脑子就乱了。
余生清了清嗓子,说道:“双倍合计是四两银子,外加二十文钱。”
张巧儿笑吟吟的望着他,说道:“哇,余大哥真厉害,不用手指头都能算出来。”言语间,眸子里满是崇拜之意。
“余大哥……”听到这个称呼,余生本能里是想拒绝的,感觉很奇怪,但又说不出原因。
此女也是位变脸大师。
余生苦涩摇头,转而看向猥琐求生的龚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