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面对此女的误会,再次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真的很无辜。
唐婉之掩嘴轻咳了一声,一脸正经的说道:“别瞎想了,阿生昨日受了重伤,整夜昏迷不醒,我在旁照顾,这才身体受寒,使得四肢僵硬麻痹,才在他床边小憩了片刻。”
“啊?你们一整晚什么都没做?”
张巧儿极其反常的看向余生,刚才还在恼怒,现下得知两人清清白白,她倒有些失望了。
刘大明同时不可置信的看向余生,沉默片刻之后,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唉,你小子给你机会也不中用啊。”
唐婉之忽然神情肃穆的说道:“我是他师娘,本就是长辈,你们别胡思乱想。”
刘大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细细想来,此为实情,倒也无力辩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余生伤势未愈,本想解释一下,但身体过于乏累,不想多说话。
就在这时,他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焦糊味,紧接着就是一阵厮杀声传入耳中。
正疑惑之际,谢小胖气喘吁吁冲了进来,大喊道:“赵……赵将军叛变了,外……外面都是他们的人……”
他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将这几个字吐出,都已险些猝死在当场。
余生从床上惊坐起来,问道:“主帅的人呢?为什么不派人镇压下来?”
谢小胖喘着粗气,说道:“主……主帅见情势无法控制,已……已经跑了!”
几人面色瞬间凝住。
大战在即,主帅竟临阵脱逃。
余生走下床来,掀开门帘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几座营帐都燃起了大火,到处一片混乱,打杀声,厉喝声,临死前的惨叫声,在四周不断响起。
刘大明脸色煞白,问道:“阿生,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余生也顾不得脚上沾了泥土,直接将鞋子穿上,吩咐刘大明和谢小胖去马鹏牵马,他将行囊挎在背上,担心师娘和张巧儿见不得血腥,让她们留在营内,自己则留下来保护二人。
透过门帘看着外面厮杀的惨状,仅半盏茶的功夫,周围几座灰白色的营帐就已经烧成了焦炭,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浓烟滚滚,将原本清澈透亮的平原污染得狼藉一片,滚落的残尸混杂着鲜血,涂满整个营地。
余生看了眼身后的两名女子,张巧儿早已吓得脸色惨白,颤抖的缩在唐婉之怀里,两人紧紧簇拥在一起。
唐婉之脸色也与之无异,只不过她表现得稍微淡定些,用手轻轻拍着张巧儿后背,以作安抚,目光正焦虑不安的看向余生这边。
上次在敌营一战,铁剑早已折断,这次事发仓促,余生还来不及讨要一件趁手兵器,眼下敌人近在眼前,身旁却无一趁手之物,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将仅存的一支羽箭当做护身之物,紧紧握在手中。
门帘晃动,一道高大漆黑的人影出现在营外,双手举着一杆长物,在维持攻击的姿势,缓缓逼近。
余生猜测那是长戟或者长枪之类的兵器,一般使这种兵刃的武力都不怎么样,他对此倒不怎么担心,扭头看向花容失色的师娘,在嘴边竖起食指,示意她不要害怕。
唐婉之心领神会,微微点头,宛若星辰的美眸也跟着余生的视线,看向那道高大人影。
人影陡然一转,随着“滋啦”声响,长戈划破营帐,光幕破口而入,鲜血伴随其中,滴滴答答落向地面。
唐婉之一声惊呼!捂嘴瞪大美眸,惊恐的看着营帐上面的缺口,神色突然由惊恐变为吃惊,诧异,再变得难以置信起来,直到她看清余生正完整的站在自己身前,才心中一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松弛感。
原来,就在敌人用长戈划破营帐的一刹那,余生隔着幕布,用箭刺穿了对方喉咙,只是手法极快,普通人眼力实在难以捕捉,而唐婉之受到惊吓,更是无法瞧清他是如何出的手,看见敌人倒地之后,她才有了适才的神色变化。
营帐破了一道缺口,外面的敌人便能清晰看见其中情况,一名身穿黄色战甲的士兵呼哨一声,另一人举着火把跑到他跟前,伸手接过,将火把杵在地面滚了两圈,火势瞬间变得更盛。
余生看向地面,原本枯黄的草甸早已烧成焦灰,冰雪也在高温下融化成水,浸湿大地,使得地面泥泞不堪,只是这污浊之象并不呈现黄色,而是混合着焦土与火油的乌黑色。
在这须臾之间,已有十余名敌人围了上来,那名士兵露出狰狞的笑意,毫不迟疑的将手中火把朝这边抛来。
余生见势不妙,纵身从破口中跃出,用脚从地上挑起一杆长枪,“呼呼”舞动,将飞至空中的火把荡开,落向另一处的地面,“扑”的一声,落地之处燃起了熊熊大火。
敌人见他招式凌厉,枪影如虹,知他定有绝技在身,都持刀僵在原地,不敢冒险抢攻。
那名抛掷火把的士兵见状,怒喝了一声。
十几名敌人相互对视之后,带着杀意向他攻来。
余生也毫不客气的提起长枪,与敌人展开拼杀。
营内。
自余生跃出之后,唐婉之便一直心神不宁,害怕他出事,不过她是一个很理智的女人,当下情况,安心躲在营内,不添麻烦,便算是功德无量了。
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一顶破营帐。
就在这时,一面色臃肿的男子,手持三尺长的牛尾刀闯了进来,他肤色异常苍白,看起来像一具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的死尸。
他空洞的目光落在两名受惊吓的女子身上,露出欣喜又邪恶的笑意,持刀缓缓逼近。
张巧儿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将整个脑袋埋在唐婉之胸前,恨不得躲到她的身体里去。
唐婉之看着敌人缓步逼近,她那宛若星辰的眸子也逐渐变得暗淡下来,如冬日的繁星,被冰雪凝固,坠落大地,将要沉入深渊,等待湮灭,也等待死亡的降临。
她已闭目待死……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她是另一个人的光,而那个人又怎会轻易地让她湮灭,让她死亡。
就在长刀触碰到发丝边缘之时,她听见一声闷哼。
惊恐的睁开双眼,只见一道寒光自眼前飞过,带着那人的身体,沉重摔落在两丈之外。
紧接着,余生走了进来,从那人尸体上收回长枪,卓然而立,将她护在身后。
唐婉之满脸欣慰之色,见余生身手不凡,她并没有多惊讶,毕竟傻小子从前力气就很大,军营这两月,确实学到不少东西。
脱离危险的张巧儿也睁开了眼睛,满脸钦佩的看着余生,心想:“我那笨蛋相公应该也和他差不多厉害吧。”
余生自是不知两名女子的内心戏,他神色凝重的握着长枪,刚才若是晚一步,怕就再也见不到师娘了。
或许是因为某种难以言明的磁场感应,当在乎的人遭遇劫难之时,心里总会生出不祥征兆。
也正因如此,与敌人打斗正酣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于是下意识扭头看向营帐,恰巧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看见那把刀离唐婉之不过数寸,这才毫不犹豫掷出手中长枪,将唐婉之救下。
记得上一次有这种感应,还是许久以前了,那年他北漂,离家千里之遥,某日心绪不宁,莫名感觉心悸躁动,过不多时便接到家中来电,告知母亲逝世的消息,这让他更加笃定和认可这种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