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拿起一只玻璃制造的孔雀,说道:“孔雀的尾部应以绿色为底,红色点缀突出层次感,如此可使形象更加生动。”
“当然,这得根据工艺分类。”说完,她随手拿起一个玻璃球,接着道:“这类工艺,当是越清澈越好,不用染色。”
说到这里,余生不禁心生感慨,此女不仅颇具诗才,还贯通经世之道。
此前做玻璃的时候,一心追逐透明,疏忽了物体该有的原貌,好比兔子就该做成白色,清澈玻璃的加持下,只会让白色更加纯洁,他却忘记变通,全部做成了透明状。
之所以造成这个结果,只因前世的记忆形成了思维惯性,那时的玻璃是用来做窗户的,所以说起玻璃,就联想到透明。
心生感念之时,余生发现有双老眼在盯着自己,侧头看去,老姜头正冲他眨眼,似乎在征询意见,要不要按照唐婉之的想法进行改进?
余生点点头,老姜头当即领悟,吩咐工人把所有玻璃回炉,这次要烧制五彩斑斓的工艺摆件。
解决完商品问题,接下来便要考虑销售渠道。
老姜头不善经商之道,女儿在府邸做丫鬟,处理的都是小事。余生是外地人,这里各类条条框框的规矩琢磨不清,更别提做生意。
东西再好,铺子老板不愿合作,就等同于出路被堵死,这种固有的思维方式一直困扰着他们。
但幸好,这时候唐婉之出现了,她颇有深意的看向老姜头,说道:“店家不愿接纳你们的东西,可有想过自己开店?”
“自产自销?”余生恍然大悟,这原本是正常人都能想到的路子,但余生碍于各类手续繁杂,开店这种事从未想过。
唐婉之微怔片刻,缓缓点头,似乎刚听懂他的意思。
老姜头面色一沉,叹道:“城中铺面租金昂贵,承租不起呀!”
唐婉之说道:“无需开在繁华地段,刚才我们路过松陵街,看见有许多铺面招租,可以把地址选在那儿。”
老姜头大惊,劝说道:“万不可如此,这条街受厄运诅咒,生意做不起来的,此前也来过无数商客,最后都亏的血本无归。”
唐婉之纤长而浓密的睫毛煽动,疑惑道:“此间可有什么说法?”
这时,小姜女已经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主动凑了过来。
当看清心中以为的老太婆之时,她的脸颊突然染上绯红,像两瓣番茄,继而转为惊叹。
原本缄默少语的小姑娘此刻变得活泼动人,像个小迷妹一般,目光痴痴的看着唐婉之。
若非担心打断别人的谈话,她此刻肯定尖叫不已,那双几乎快要塞进嘴里的手指头足以说明一切。
女儿的怪异之举,老姜头倒也见多不怪了,他知道自家姑娘对亲近的人总会表现得像个小疯子,在生人面前才会沉默寡言。
他揉了揉额头上的皱纹,继续回答唐婉之的问题:“松陵街,原本叫做松陵山,很久以前是坟场,后来城池扩建,才划成了街道,许多人在此开设铺面,总是亏多赚少,据说赚的钱是被下面的人拿走了,这种说法,自是无人相信的,后来许多人贪图租金便宜,也都在此尝试过,但都以失败告终,久而久之,谣言也就成了真。”
唐婉之听完神色不变,不以为意道:“如此也好,租金倒也实惠了,不过老板您若不愿在此开店,也可再想别的法子。”
老姜头急忙说道:“不,不是的,当然全凭您的吩咐?”他神色慌张,下意识看了眼余生。
“啊?听我吩咐?”唐婉之惊讶之中,也朝余生看了一眼,后者目光迅速转移,装作什么都不懂。
唐婉之有些困惑,她分明是来应试的,可这老板为何对她毕恭毕敬,甚至好像什么事情都由她做决定。
余生向老姜头挤了挤眼,后者心领神会,对唐婉之干笑道:“你已通过考核,接下来的事情当然由你安排。”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唐婉之心中奇怪,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职位,竟能让大东家都得听命于她。
“额……额……”
老姜头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憋不出话来,余生帮忙打圆场,说道:“这是生意场上的规矩,你刚才给出的意见很中肯,他们决意让你统筹大局,当然要听你的。”
“我?”唐婉之指了指自己,表情有些木讷,呆呆的看着余生,这一幕实在让她难以置信。
她突然发现,自己经常以傻子目光看待的人,此刻正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自己。
就这样,她稀里糊涂的成了他们其中一员。
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唐婉之也不再藏着掖着,当即说出了自己的规划。
“宣京人偏喜色彩,我们可以做些色彩鲜艳的工艺品,比如青龙,彩凤,鸳鸯这些具有特殊隐喻的工艺,会更能迎合市场……”
唐婉之话未说完,余生脑海里陡然迸发出一丝灵感,打断道:“而且我看最近婚庆喜宴较多,我们还可再做些送子观音。”
“品相精美,又能阐释寓意,最重要的是价格实惠。”
余生接着道:“师娘,你可听说过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故事?”
唐婉之摇摇头,清冷幽静的眸子凝视着他,似乎在等答案。
余生缓缓道:“给每款商品附上诗文,更能凸显寓意。”
小姜女大叫道:“对呀,而且我听余大哥说过,姐姐文采卓绝,一定能为商品增光添彩。”
事不宜迟,几人共同赞成这个想法,老姜头返回工坊,着手准备炼制模具。
唐婉之决定到松陵街挑选铺子,余生叫了辆马车。
小姜女自愿当美丽姐姐的小跟班,她觉得在唐婉之身边能学到很多东西,只是不知怎地,她总是盯着唐婉之看。
车厢里,余生独自坐在一侧,两名女子坐在他对面,他也借助小姜女的目光,细细打量唐婉之。
以前和唐婉之独处时,也没好意思仔细看过,现在有人壮胆,倒也不怕,这般近距离,当真令人赏心悦目。
被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唐婉之有些不自在,眨了眨睫毛,说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你们俩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小姜女笑呵呵道:“之前听余大哥提起你,我还以为是年入花甲的老婆子,没曾想生的这般年轻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