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灵循着邓浑给的指引,去找楚服。
邓浑这厮学的道术,还真有一星半点的作用,手指一掐,就算出楚服现在的住所。
敖灵一边走一边问人,不像现世有卫星导航能指路,现在是全靠记忆。
长安巷道错综复杂,她走过一遍再回来都不记得,只能求助古人。
循着路线到了长安三环外的郊区,一座庄子立在土地之上,篱笆框起的小院落,左边农田,右边鸡舍。
一名身形瘦削,头梳妇人髻的女子走出来,手里拿着竹筐,撒了竹筐里的鸡食扔进鸡舍。
十来只鸡“咯咯”几声,快速扑去吃食,不快点可就没了。
敖灵忍不住走前了几步,看着女子的侧脸,神思动容,喃喃出口:“楚服。”
不知道是楚服,还是楚芙。
楚芙抬头,看一眼,是个陌生少女,一身红装倒是让她想起故人。
但面孔生疏,五官立体浓艳,本身气质清冷,让她看着却有些亲切。
她笑一下,靠近:“姑娘是谁,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敖灵没有笑,只呆呆看着披着汉代皮肤的楚芙,原来闺蜜在这个时代是这样的。
跟现世比,少了直率泼劲儿,多了恬静沉稳。
“你可还记得陈,”敖灵顿一下,改口,“陈阿娇?”
楚芙笑容瞬间收起,抱着簸箕的手僵了僵,身后屋内走出来一个清俊温雅的男子。
“楚服,是谁?”
敖灵定睛在他身上,面如冠玉、五官俊朗、身姿挺拔,柔和的面部线条带了几分阴柔美。
敖灵知道他是谁了,历史上被王太后处死的韩嫣。
敖灵的目光重新落在楚芙脸上,眼神定定,楚服知道她已经认出他们的身份。
她静了静,转头走几步把簸箕递给韩嫣,柔声说了句:“你先进去,有故人来找我。”
韩嫣不明所以,多看了一眼院落外气质出尘的女子,点了点头,接过簸箕进屋等妻子。
自从楚服与刘彻暗地里做了交易,尽全力救了韩嫣后,两人便逃出汉宫,在长安最边远的地方落了住。
长安勋贵都聚集在汉宫之外的就近处,住在这里,不会与“熟人”撞见。
楚服买下这座庄子,便与他成了亲,男的俊逸非凡,女的清丽秀气,在这附近的村庄里是有名的“天作之合”。
见夫君进了屋,楚服才转身,站定在敖灵跟前,脸上没了笑:“我与陛下做了交易,承诺我记得,可是陛下派你来的?”
敖灵摇头,敛了敛眉,“你与阿娇感情甚笃,怎舍得假死让她伤心,她一个人在长门宫,孤苦无依,煞是可怜。”
敖灵每隔几天会去长门看一次陈苑乔,大多都在夜晚她沉睡时。
闻着宫中尚未消散的火锅味和烧烤味,就知道她过得不错。
陈苑乔一点都不可怜,相反,十分享受。她故意这么说,就是要引起楚服的内疚。
楚服知道了,这不是刘彻的人,是陈阿娇的人。
她抿唇,扭头看一眼屋子,只说:“我欠娘娘的,如有机会,我一定会还。”
想了一下,还是说出口:“长门宫并非一个四面围墙的殿宇,它有个十分隐蔽的密道,能直通宫外灞上。”
敖灵瞳仁微缩,没想到宫中还有这样的机关。
她点头,立马要走,临走前又转身,深深看一眼楚服,像是对线楚芙,“你……保重。”
历史上,楚服早在陈阿娇被罢黜长门后就因腰斩身死。
刘彻知道了那恶毒阴狠的巫蛊小人是楚服做的就大发雷霆。
又有前面她身着男装,扮作他的模样与陈阿娇亲密相处,更加怒上心头。
没有一点余地的,当着陈阿娇的面就判了楚服死刑。
可楚服聪慧,从不坐以待毙,她安静地待在牢笼里,拿出偷藏的金簪递给狱吏贿赂一下,就给刘彻带了话。
她第一句就是知道韩嫣没死,她不屈不折找刘彻要了个交易,留她与韩嫣两条命,他们不再回长安。
而当时的刘彻信奉道术,崇尚升仙已经有了苗头,自然对巫蛊也信一半,应允了她的条件。
这才有了他们在长安远郊安住下来的下文。
陈苑乔听着刘彻提及楚服,脑中闪现了一丝恨意与痛楚,是属于陈阿娇的情感。
陈阿娇与楚服关系十分密切,就像陈苑乔与楚芙的闺蜜关系。
刘彻当着她的面判了楚服死刑,她当然又恨又怒,怨恨刘彻的无情。
刘彻怒不可遏的就是楚服装成他的样子安抚陈阿娇,让他膈应又恶心。
此等荒谬怪诞的事情,竟发生在他的后宫。
得知事情后,刘彻脸色青白,哪怕楚服是个女的,他都恍若觉得自己头顶在冒绿光。
呈荷知道是自己惹了帝王不愉快,立马半跪行了个武将礼仪,“是奴的错,陛下勿怪罪娘娘。”
陈苑乔虽然性格温柔,可骨子里也带着傲气倔强,她不觉得有错,只笑着一笔带过:
“陛下不是说我跳舞好看,那跳给你看可好?”
把话题带去另一个,转移刘彻心思,他就不会想着责怪呈荷。
刘彻怎的看不出她的心思,但顺坡下驴,本就想着要与她和好,自然不想关系闹僵。
他坐在主座,目下是陈苑乔身柔如棉的身姿,行云流水的动作。
一颦一笑都沾了媚意,眼尾像把钩子,勾得他心痒痒。
刘彻手指动了动,可到底克制下来,按捺住了心中欲念,一曲完毕,他毫不吝啬夸奖鼓掌,赞叹不绝。
天色渐晚,穹顶从青白过渡到深蓝,再晚一些就该漆黑了。
隐身的苏文适时现出身形,在刘彻耳畔提醒:“陛下,该回宫了。”
等刘彻离开长门,陈苑乔端起的身姿骤然垮下来,松了一口气。
她看一眼宫门,刘彻的衣角消失在夜色中,只觉刘彻越发不好打发了。
再次见,是十几天后,刘彻心情颇好,带着笑意走进长门宫,还有兴致提出要看陈苑乔跳舞。
他说:“十万百姓已经迁居河套,朕划分了朔方郡、五原郡两城,百姓安居乐业,巩固了朕的统治。”
他笑着看陈苑乔,态度亲近地拉起她的手握住:“还是阿娇姐聪明。”
陈苑乔没想太多,一把抽出手,立马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当,抬头看,刘彻的脸顷刻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