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夫妇收拾好心情，跟垚善和杨戬告别，牵着小儿子转身离开，小孩鬼目送这一世的父母离去。
杨戬身量很高，蹲下后还比小孩鬼高一点，“好了，父母也带你见了，你是不是该兑现诺言，乖乖跟鬼差叔叔走了？”
杨戬转头，看向不远处站在园区熙攘人群中穿着白西装的白无常，小鬼头也看过去，只见白无常露出和煦的笑，朝他招招手。
小鬼头乖巧地点点头，“但是我还要做一件事。”他走到垚善身边，扯扯她的手，让她半躬着身子，在她脸颊印上一吻，又把她冷一激灵。
“我妈妈说，接受了别人的帮助，就要表示感谢，姐姐再见！”
小鬼头转身，迈着小短腿快快地跑向白无常，小手握住白无常的小拇指，一同走进弥漫的白雾中，消失。
垚善好奇，“刚刚那个就是白无常谢必安吗？没想到还有点小帅，是个小奶狗，现在地府都这么先进了吗，都穿上西装了。”
杨戬蔑了她一眼，没说话，她老毛病又犯了。
让他怎能不怀疑这是敖灵的转世，敖灵之前也是喜欢亮晶晶的、鲜艳的、好看的东西，怎的转世之后，这毛病一直没改。
垚善松口气，手机亮屏看了眼时间，她忍不住长叹一声，“啊，帮这个小鬼头找妈妈浪费了我好几个小时，园区晚上九点关门，现在都八点五十了。”
真是欲哭无泪，旋转木马、摩天轮统统去不了，最后只剩个九点钟的灯光秀。垚善有些沮丧地走到了城堡后方，去晚了，连最佳观看位置都被人占了个干净，只能在很后的地方看着无尽的人头。
九点整，数道灯光照射在城堡外墙上，许多熟悉的动画人物出现在眼前，垚善的沮丧一扫而过，注意力被吸引住。
现在这个赛博时代，谁都离不开手机，看到精彩片段更是要拿手机记录起来。垚善打开摄像头，对准、聚焦，可站得太后，人群挡住了视线，根本拍不出什么。
陡然，垚善觉得身体一轻往上抬高——
是杨戬用一只胳膊抱在她的腿弯，让她拔高一个高度，更清楚地看到城堡全貌。
杨戬另一只手接过手机，对准角度，“用肉眼看才能看到最佳效果，今天你生日，就不要错过，你想录像我帮你录。”
垚善愣了一下，看向杨戬的面庞，他神色淡淡，像是做了件稀疏平常的事。
可在她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一下子涨得好满，她顿觉杨戬真是好男人。
垚善转过头，专心致志地看着城堡上的灯光变化。
一个个都是童年的剪影，她笑得很开心，时不时发出“哇”的赞叹声。
一场八分钟的灯光秀落下帷幕，垚善和杨戬走在出园区的路上，心里甜丝丝的，突然觉得哪怕没有坐到旋转木马拍下美美的、梦幻的照片，没有坐上摩天轮俯瞰夜景，今天也圆满了。
其实做什么都没什么关系，要看身边陪着的是什么人。
垚善侧头仰视杨戬，他真的很高，难怪刚刚把她举得那样高，她真的好喜欢这个男人，她扭捏一下，扯了扯杨戬的衣摆。
“杨昭惠，我今天在鬼屋里说的话是真的，你要不从了我吧？”垚善乖乖巧巧地抬头看他，看起来像只小鹿一样可爱，“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做你女朋友。”
杨戬目光沉沉，几秒后，“我下山不是来玩的，也没有心思谈感情，等我完成任务，是要回到山上的。你想和我在一起，到时候要跟我回山上吗？”
垚善精巧的五官纠结在了一块，“可是我的家人跟朋友都在这里，我查过你说的玉泉山，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远……”
杨戬低头慈蔼地看她头顶的小发旋，屈起食指轻敲她的脑门。
“所以我们不合适。你还小，以后会遇到一个跟你同龄、同频的人，你应该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而不是我这个随时会离开的人。”
声音低沉却又有点缥缈，在说给垚善听，也像在说给自己听。
他早应该摆正心态，就算证实了垚善是敖灵的转世，没了前世记忆、性格也与前世不同，俨然是个全新的人。
他爱的是敖灵，而不是凡人垚善，更何况，他们之间还跨越了数千年的时间。
杨戬细细地用目光描摹垚善单纯的脸庞，心里不禁笑一声，这分明还是个小孩儿啊。
被拒绝了，垚善有点伤心，从前都是别人追她的份儿，她还没追过人呢，但今天得快乐，也确实是他给的。
这张37度的嘴，是怎么说出如此冰冷的话的？
垚善实在舍不得地看着杨戬那张柔和了冷硬线条的脸，有一种冲动在她心底升起，她鬼使神差地，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踮起脚尖，在他的侧脸印下一吻。
脸上转瞬即逝的柔软，让杨戬彻底愣住，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那里。
垚善做完之后，也有点难为情，咳咳两声，眼睛瞟向别处，“那什么，是那个小鬼头说的，接受了别人的帮助，就要表示感谢。”她摸了摸鼻头，“我那是在，感谢你呢。”
杨戬像对待小孩一样，摸她发顶，惹得她一阵抗议。
“你干嘛，今天过后我就满22了，你怎么还拿我当小孩儿呢，你在羞辱我……”
下一秒，垚善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惊喜地发现，是妈妈打来的，她兴奋地接起：“妈妈，你总算想起我了，今天我生日你都没跟我说生日快乐。”
声音软糯，嗲嗲的，跟母亲撒着娇。杨戬默笑，还说不是小孩？
杨戬是天神，耳力极好，听筒里隐隐的声音传进他耳里。
“乖宝宝，爸妈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好不容易赶完工作赶回家呢，”对面窸窸窣窣地开门声，“我们已经到家了，你在哪儿浪呢？”
垚善猛然反应过来，客房里的地铺还没收呢，磕磕巴巴：“不是妈妈，你们提前回来怎么不早说？”她快速跑了起来。
“怎么，我们回自己家还要跟你报备啊——”
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刺耳的尖叫、沉闷的物品坠地声，还有其他杂音。
垚善小跑的动作停止，心一下子悬起来，焦急呼喊：“妈妈，怎么了？”
电话变忙音挂断。
杨戬当机立断，拉着垚善就去停车场，“走，我们现在立刻回去。”
垚善心里慌乱得不行，刚刚听到的声音让她心中不安，到了门口，不安被放到最大。她拿出钥匙，哆哆嗦嗦地想对准锁孔，怎么都对不准。
回来路上，她心里做了无数的设想，是遇到入室抢劫了，还是又有灵异事件发生了？
一只宽大的手坚定地握住了她的，帮她对准了锁孔一拧，门被打开。
入目，一片狼藉，桌椅被反倒，一个椅子的腿还被折断了，精致的粉色翻糖蛋糕打翻在地，一地的奶油。
垚善大喊：“爸爸妈妈！”没人回应。
她目光触及地上鲜红的液体——
竟还有一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