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芙看书看得有些呆滞的眼神瞬间一变,几分凛厉在里面。
她陡然站起,颇有几分气势,脚步带风走向门口,霍然拉开大门。
楚二伯正要继续敲门的手还没放下,门就开了。他目光一滞,看着这个面色冷凝的侄女,竟还被唬一跳,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乌泱泱带着一大帮子人。
楚芙往日里都是贪玩享乐,不求上进的形象,性格直爽泼辣,像是没脑子的人,现在这么一变,他们还有些不习惯。
楚二伯毕竟走过的路比楚芙吃过的米还多,很快镇静下来,推开楚芙就往里走,身后的人跟着蜂拥而进,像是占领了根据地就能达到目的。
“楚芙,虽然楚老太太指明要把族长的位置给你,但你毕竟年轻不懂事,巫术都不会几个,加上老太太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这位置传给你还是太草率了。”
楚二伯手背在身后,昂首扩胸,慢步往前,浑然长辈训话晚辈的做派,“你只要把族长的位置交出来,把匣子给我,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了。”
“就是,一个黄毛丫头,本事没有,野心不小,还想占着这个位置发号施令?”
“我们族中,随便拎出来一个同辈哪个不比你强?遑论还有那么多你上一辈的叔叔伯伯资历深厚,实力高强,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坐这个位置!”
“亏她还在老太太膝下长大,怎么是这副德行,老太太真是脑子秀逗了!”
楚二伯一番话,听在楚芙耳里,就像在放屁,她本不想计较,但是他们把奶奶牵扯进来,说奶奶的不是,她就半点忍不了。
垚善看见楚芙被欺负,气得七窍冒烟,马上就要站出来跟他们理论,陈苑乔及时拉住了她,下巴努了努楚芙的方向,垚善看过去。
楚芙无视众人喋喋不休,径直往前走,越过楚二伯,坐上了主堂高位上,曾经楚奶奶坐的位置,大家都只有在下面俯首听令的份。
楚二伯一看,怒目圆瞪,指着她就要破口大骂,只“啪”地一声,话被强行隔断在喉咙里。
“二伯这是连奶奶的话都不听了?楚氏一族的第一条家训就是必须无条件听从掌门命令,若有违背者,逐出楚门!”
楚芙的声音不大,响在这老旧的宅邸里,掷地有声,一时之间楚二伯如鲠在喉,周遭的人也噤若寒蝉。
大家都清楚,行巫之人被逐出所属支系族门的下场是什么。
巫蛊一行不比从前封建王朝时期,可肆意游走,独立成行。
现在规矩比从前规范化了,为了不让施蛊人心生恶念,做出明文规定约束行巫之人不可行有损阴德的坏事,不可违背当家族长立下的规矩擅自行事,一经发现,立即驱逐。
“一旦一脚踏出身处的巫蛊家系,就不能再对外行使巫蛊之术,更不能以此营利谋财,如若发现私自动用巫术,将被全部巫师通缉围剿,身束镣铐,再不得自由。”
楚二伯像被踩了痛脚,勃然大怒,手用力指着她,“你一个被养废了的小辈,还是女·人,有什么资格在族里发号施令,谁服你?”
“就是!”另一个旁系组人站出来,为楚二伯增长气焰,“你有什么实力敢坐在这个位置上,识相点赶快下来!”
“就是,我们都不服你,给我们下来!”
楚芙坐在主位上,一只手落在红木桌上,手指轻敲,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淡,但每一个字都清楚的落于在场所有人的耳里。
“奶奶说传位给我,那我就是族长,任何一个巫蛊支系的族长,临去前都会催动巫术感应,让所有巫蛊世家知道下一个接班人的身份。”
“现在所有行巫之人都知道楚氏一族的族长是我,除非我亲口说出把位置传给谁,否你们谁也抢不走,别白费心思了。”
有一个看似和楚芙同龄的女孩走出人群,眼里带着阴狠:“你不就是仗着在奶奶身边长大,讨好了奶奶才得的掌门位吗,你是最没资格当掌门的。”
嫉妒之色尽显,“我们勤学苦练的时候,你在做什么?真才实学、实战经验一点没有,你不配做掌门!你最好是自己滚下台,别逼我们动手!”
楚芙上位,确实引起众人不服,两代人都一致认为她不具备做族长的条件。
楚芙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大家认为我没能力,年纪轻担不起族长的位置。可做族长真的需要实力最强吗,还是说你们谁认为自己才应该做这个位置?”
她环视所有人,“你?还是你?”
又对那个觉得不公平的女孩:“楚葭,你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你在学校因为同学不小心把墨水洒到你身上,你就给她下蛊,让她当晚高烧不退,浑身长脓疱。”
对刚才站出来不忿的同族人:“三叔,你行事冒进,做事不考虑后果,冲动暴躁,与人发生口角容易动手。”
她又站在楚二伯跟前,“二伯心思缜密,头脑灵活,手段过人,只是大局观不够。”
被一个小辈指点,楚二伯更加恼怒,直到楚芙靠近他耳边,“二伯曾偷用过禁术的事,奶奶是知道的。”
楚二伯脸色微变,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顷刻间消散殆尽。
陈苑乔清朗开口,“楚奶奶是族里最具智慧、最有权威的人,她做的任何选择都有用意。你们质疑她选人的决定,是不忠不孝,又在她去后要把她选定的继承人拉下位置,只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是不仁不义。”
“在外人面前都能不顾脸面,大吵大闹,想让同行都来看楚氏笑话吗,掌权人尸骨未寒,楚家就一团乱,所有人都暴露本性,丑陋地一哄而上争夺掌门位置,可笑!”
陈苑乔平日里温婉有礼,真冷起脸来,确有几分气势。
被一个外人直白奚落,这群人脸色青白,面面相觑。
“我不是楚家人,但也怀疑你们的动机,是真的无私奉献发扬楚门,还是为了满足自己对权力的渴望?”
欲壑难填,这摆明就是一场权力之争,陈苑乔在权贵世家长大,见惯了这些场面,哪怕她不参与斗争,也能辨出人心。
垚善叉着小腰,两眼圆瞪,神情唬人,“你们现在的做派,就不怕楚奶奶寒心吗,说不定在地底下都不安心,今晚就挨个到你们梦里教训你们!”
她想起之前遇到过的妖鬼精怪,再看现在这些人的嘴脸,只觉得现在看到的人性丑陋一面,竟比那些厉鬼妖怪可怕。
楚芙转身走向主座,坐下,“我知道大家觉得我资历尚浅,能力不够,但在其位,谋其位,我会尽力做好族长应尽的责任,谁都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
楚芙话语平淡,态度硬气,“今日大闹楚宅的事我不计较,也理解你们不习惯让我这个小辈越在头上,,如果还坚持己见要闹,我也奉陪到底!”
“但我希望大家还是能平心静气地帮助我让楚家变得更好,”她抬头虚望向庭院上方的碧蓝天空,白云浮动,“毕竟,这也是奶奶希望看到的。”
垚善看着坐在主座上的楚芙,第一次觉得她是孤独的,快有些不认识了。
“楚芙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