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恼羞成怒,连忙大声喊来保安把这女人拖出去。
又见坐着的叔叔伯伯脸色难看,态度不明确,赶紧解释:“各位叔伯,她那是胡说的,为了讹钱故意陷害我,肯定是被人收买了想要坏我名声的!”
尽管这群高层利益至上,但也是老一辈的人,思想保守注重体面,如若真的支持刘煜这样私生活不检点、克制不了自己欲望,贪图享乐不负责任的人成为执行董事长,那公司就要完了。
看刘煜这副表情和反应,在场的都知道他在狡辩。遇事慌神失了理智,几个项目接连做砸,能力没有、处事差劲,浑然一副草包模样。
本以为他这回能改过自新,认真工作,哪怕没有大智慧,他们也能帮着撑起来,毕竟心无城府的人更好操控。
可谁知他还是一副不长进的样子,他今天能把怀了他孩子的女人抛弃,说不定明天他们把他扶上位后,也能把他们一脚踹开,那岂不是给他人做嫁衣,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个高层率先站起来离开了,接连第二个第三个……
“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陈叔叔、周伯伯……别走啊,你们相信我!”
马恢在30层,敲门进了刘辙办公室。
“辙总,公司20层以上就只有中高层能进入,我刷卡帮那女人上了楼。她确实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负众望地搅黄了那场会议。”
刘辙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坐在老板椅上优哉游哉,一张俊脸闲适又慵懒,修长的手指搁在沉重的深棕色梨花木办公桌上,指甲修剪得圆润精短的指尖在上面轻敲。
又嘲又笑:“自作孽不可活啊,我的好哥哥还想趁我不在搞这些小动作,可惜智力不够用,反倒惹一身腥。”
刘辙当晚回到家,洗了个澡,看会儿书就上床休息了。
这几天太累,如果不是为了和陈苑乔多创造机会相处,他也懒得跑这一趟。
自旗袍那次,她离开后,刘辙总感觉她有些变化,面对他的态度平淡了许多,再没有从前热切浓烈的情绪,看他的眼里没有了光。
可他还没能正式上位,还需要陈家的支持,他还不能失去陈苑乔的爱,不,应该说还不能失去她背后的势力。
本以为陈苑乔会一如既往地迷恋他,不论他摆出多么厌恶和抗拒的态度,她都不会变。
可现在看来,好像不如他所想那样。
刘辙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明明是闭着眼的,却总也睡不深刻。
乱七八糟闪着不同画面,一帧帧不断切换,有曾经的,有现在的。
一下是陈苑乔回国后,他搂着李莺在拍卖行瞟她第一眼,她狼狈转身后,他回头看了她的背影。
一下是她眼中含泪,放下矜持与尊严,扯着他的袖子问他能不能不要和别的女人走那么近。
还有的是近期,她与舞团那个男独舞有说有笑、再是在酒店他想进一步时她的抗拒……
种种迹象表明,她像在一点一点摆脱了他对她的影响力,好像不那么爱他了。
或许是,不爱他了。
刘辙枕在手臂上侧卧着,眉头紧皱,眼睛紧闭,试图把杂乱的思绪赶出大脑,快速入睡。
这个认知让他十分不舒服,真是奇怪。
他内心很矛盾,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在脱离预计轨道,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跟陈苑乔之间,一直都是他占主导地位,怎么现在反过来了,他怎么能被她影响?他不能被任何人影响。
刘辙是个习惯运筹帷幄的人,在心里预算好所有问题的解决方法和事情走向,制定好最佳计划,让他的人生轨迹在高度精确的前提下准确无误地前进。
所以他很排斥这样的自己,他可以有感情,但绝对不能影响他的大业。
越想越多,反而想理清思路,可意识却开始模模糊糊,想睡的时候睡不着,决定想清楚后,反而沉浸梦乡。
梦中也是光怪陆离的场景。
刘辙好像置身封建王朝的宫殿里,悬高的宫廷房梁,前面隔有暗红幔帐垂落在地,角落有宫婢值守,低头不敢直视。
“你是不是又偷偷和韩嫣去狩猎了?”身后传来具有力量感的女声,隐含威严与警告。
刘辙转身,手被拉起往前走。
他看着拉他的人,身穿华丽雍容曳地宫装的妇人将他拉到大殿中央,坐下后,把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他看得清晰,妇人脸上有岁月刻出的细纹,也能依稀见得年轻时姿容秀美。
她仪态端庄,自有一番高昂气势,是常年来锦衣玉食、精心侍奉供养出来的。
她却对刘辙亲和,拉他的手,苦心劝:“我知你不喜阿娇骄纵跋扈、专横任性,又苦恼太皇太后不放权,你处处受限,无法大展宏图,才想寄情于游戏。”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且耐心等候,太皇太后年岁已大,总有一天会老,到时候大汉就在你的掌握之中,到时候,还有谁能约束你?”
“对阿娇好点,她开心了才会帮你在你祖母皇太后面前斡旋一二。她背后是馆陶大长公主,馆陶背后是太皇太后,你还不能得罪她,忍一忍,天下总会在你手里的。”
刘辙只觉疑窦丛生,阿娇是谁,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妇人又是谁?
还没搞明白,场景又切换,换了个陌生但同样奢丽的宫殿。
身穿红底金边绣凤纹样宫装的女子哭倒在他脚下,他只能看到她黑亮光滑的发顶。
她身躯孱弱,啜泣乞求道:“彻儿,你放她出宫好不好,我们回到从前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
声音绵延哀伤,像敲击在他心上。
刘辙虽然能听能看,可他说不出话,听着熟悉的声音,他很想大叫让她抬起头来。
画面扭曲,场景再换。
是个庄重宽阔的宫殿,这次他没有实体,像个旁观者站在一旁。
一个宦官打扮的宫人,拿着个绢帛圣旨,尖细柔绵的声音高声读出——
“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最后一个字尾音拉长,像是飘出了宫殿外。
那红衣女子终于抬起头,泪流满面:“我要见刘彻,我要见他!我们青梅竹马,我是因为爱他才这么做的……”
凄厉尖锐的声音,声嘶力竭,“是我们陈家扶他坐上皇帝宝座的,他不能这么对我!”
看清那女子的容颜后,刘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直直盯着她。
这怎么可能!
这女人长得竟与陈苑乔一模一样!
她哭泣脆弱的神态,与那时陈苑乔求他不要亲近别的女人时,简直重合。
紧接着,宫人不客气地将她拖出宫殿,她的手拼命挣扎抗拒着。
……
刘辙倏地惊醒,久久缓不过神,额头遍布细密汗珠,后背都浸湿了。
一场梦像是经历了千锤百炼,让他精神疲惫、身体酸痛。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