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让大家都来评评理,林连长工资不交给家里,反倒是全交给战友的老婆,让自己妻子糊纸盒养活战友老婆的儿子,这事儿到底谁占理。”
阮玉声音温柔,杏眸如水中涟漪般纯净,只是看这张脸,让人生出一种好欺负的错觉。
说着,她就要张口喊人。
方慧吓得脸色一白,赶忙出声阻止:“嫂子,孩子还在这儿呢,咱们有话好好说。”
阮玉就知道方慧不敢承认。
据她所知,方慧之所以现在能在文工团工作,都是因为她那已故的未婚夫,第五军区前任连长江野。
没错,是未婚夫。
当初才十七岁的方慧挺着大肚子来军区,说她是江野的未婚妻,江野为国捐躯,她孤儿寡母没有办法,只能来军区寻求帮助。
第五军区前任连长江野人如其名,做事和训练都野性十足,不服管束偏偏又优秀得令人发指,领导对他是又恨又爱,据说那次任务如果能回来,至少是个营长。
这样的一号人物,又偏偏是个孤儿,军区在惋惜的同时,又无从考证方慧的身份。
恰好林建国这个时候站出来证实了这一点,军区才留下的方慧,以江野遗孀的名义,给方慧在军区家属院里分了一套房子,还让本就外貌条件不错的方慧进了文工团。
这个时候再去看,不管方慧到底是不是江野的未婚妻,此时已故多年的江同志坟头草估计都比其他地方绿。
阮玉忍不住恶意地想着,面上依旧温柔婉约。
“那是你的孩子,跟我没关系,正好,麻烦交一下林子豪六年的养育费用,打个折,给三千块就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我清楚,这些年林建国给你的工资都不止三千块了吧?说到底这些钱都应该是我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而已。”
方慧一开始还想装蒜,没想到阮玉居然把这事儿拿出来说,心里暗骂了一句贱人。
面上,她咬住唇瓣,委屈巴巴地看向林建国:“建国哥,嫂子要是不喜欢我的话,我可以离开这里,再也不打扰你们的生活。”
看到心上人受委屈,林建国哪能忍?
“方慧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她住在家属院名正言顺,你有什么资格赶她走,快跟她道歉!”
要是换做平常,只要他一皱眉,阮玉就会软下来依着他,这六年一直都是这样。
然而今天阮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他生气反倒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仿佛是在看戏一般,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阮玉懒得看这对狗男女一唱一和,直接道:“要么给我三千块养育费带走你儿子,否则整个家属院都会知道,你方慧知三当三,和林建国连长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你敢!”林建国危险地眯起双眸,带着杀意:“你要是敢把这些话说出去,毁了方慧,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阮玉原本温柔含笑的眸子渐渐沉下来。
这就是她上一辈子伺候了一辈子的丈夫,此时只是威胁方慧一句,阮玉毫不怀疑林建国会杀了她。
呵。
这就是她的丈夫。
阮玉余光忽然落在窗口下,还没来得及扔掉的几个臭鸡蛋。
她想也没想,拿起臭鸡蛋,就朝两人身上砸去。
一开始林建国还没反应过来,等听到方慧的惊呼声,大步挡在了母子俩面前,想要去抓阮玉扔鸡蛋的手。
见林建国要来夺,阮玉直接把臭鸡蛋砸在林建国的面门上,黑乎乎散发着臭味的鸡蛋液,糊了他一张脸,臭味熏得他脸色发青。
“阮玉你是不是疯了!”
林建国怒吼出声。
此时正赶上军嫂们做饭的点,听到动静都朝这里张望,还有几个见情形不对,准备过来劝架的。
阮玉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心里这才畅快些。
“再吼大声点儿,让大家都来看热闹,到时候也省得我挨家挨户宣传了。”
林建国果然闭了嘴,方慧拉着林子豪躲在林建国后面,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阮玉也能猜到,她大概也是恨得她牙痒痒。
“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见到三千块钱,别想耍阴招,我一个光脚的不怕你们穿鞋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完这句话,阮玉就嘭的一声将门给关上。
发黑的臭鸡蛋液砸得两大一小头上身上全都是,一股子冲天臭味,站在门口狼狈又整齐。
而这个时候,劝架军嫂们也都围了过来,瞧着三人的模样,个个心里都明镜似的,忽然使眼色。
有管不住自己嘴的,意味深长地朝林建国说:“林连长你也真是的,咋还让人闹到家里来呢,也不怪阮妹子生气,砸你们一身臭鸡蛋。”
“嫂子你误会了,是子豪被阮嫂子赶出家门,我心疼孩子这才过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阮嫂子忽然间发这么大火。”
方慧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委屈极了。
可她跟林建国那不太正常的交往,早就被其他的军属看在眼里,听到她的辩解是一丁点都不相信。
不过见林建国的脸色不对,也没在说什么,讪笑离开。
林建国的脸,此时已经比臭鸡蛋还要黑,垂下的双手紧握成全,恨不得现在冲进去打死那个贱人。
要不是因为当初发生那件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娶阮玉!
他的胳膊被轻轻拽住,一低头,就对上了方慧楚楚可怜的眸子。
“建国哥,现在要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给阮玉三千块钱吗?万一她真的把事情泄露出去,我们的事情肯定会被查到的。”
七六年的三千块钱,那是一笔巨款,她手里哪有这么多钱,早就被她买衣服化妆品,或者寄回老家花光了。
可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来其他法子,只能求助地去扯了扯林建国的袖子。
“建国哥~”
“放心,这事交给我。”
林建国的目光沉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眸中闪过凌厉寒意。
不远处,吉普211的车窗缓缓关上。
后座上坐着的男人戴着帽子和面罩,只露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冷静自持的坑蒙拐骗,真是只狡猾的兔子。
这时驾驶位上的车门打开,穿着常服长相阳光爽朗的男人坐了进来,一边绑安全带一边打趣道:
“哟,江爷没先去文工团?”
“去文工团干什么?”
闫东海挑眉:“当然是去见你老婆啊。”
江野有一瞬的怔愣,旋即便嗤笑出声,以为闫东海是在开玩笑,以前他们也经常会拿文工团的女同志开玩笑。
他半眯着眼,眸光懒散,高大的身体斜倚在后座上。
“不了,女人只会影响我拔枪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