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张淑敏蹲在翡翠湾公寓后巷的阴影里，像一只等待时机的夜猫。
她特意选了这个新地点——比上周的香榭丽舍公寓更高档，保安巡逻间隔更长，而且今天是周三，保洁公司固定在这天更换公寓楼的所有垃圾袋。
夜风带着五月底特有的闷热拂过她的脸颊，却吹不散垃圾房里飘出的腐臭味。
张淑敏从围裙口袋里掏出半瓶花露水，往衣领和袖口各洒了两滴。这是她多年拾荒总结的经验——既能掩盖身上的垃圾味，又能让蚊虫退避三舍。
\"今晚肯定有收获。\"
她在心里默念，右手已经摸到了藏在围裙内侧的特制铁丝。这根三十五厘米长的铁丝顶端弯成精巧的钩状，上周用它打开香榭丽舍垃圾房的经历让她信心倍增。
垃圾房的铁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张淑敏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她保持着半蹲的姿势静止了十秒，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人后，才像条蛇般滑进了垃圾房。
黑暗中，她的手指率先触到第一个黑色垃圾袋。指尖传来的湿滑触感让她立即判断出这是浴室垃圾——用过的化妆棉和卸妆巾总是带着特有的黏腻。
她果断放弃，转向角落那堆捆扎整齐的纸箱。在第二个纸箱底部，她的指尖突然触到一块光滑的织物。
\"又一条。\"张淑敏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扩大。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布料抽出来，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辨认——一条深蓝色的brioni领带，和上周捡到的是同一品牌。
但当她将领带完全展开时，手机光下显现的暗红色污渍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领带中段有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呈现出诡异的棕黑色，摸上去像粗糙的砂纸。
张淑敏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领带掉在地上。
她定了定神，把手机光凑近检查。血迹主要集中在领带正面，背面相对干净，领带夹上刻着\"to Jason\"的字样——和上周那个Kiton领带盒上的题词一模一样。
\"见鬼了...\"她喃喃自语，心跳突然加速。这不是普通的丢弃物，很可能是犯罪证据。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离开，但多年拾荒养成的贪婪让她无法放弃这条价值不菲的领带。
正当她犹豫时，领带夹背面反射的光点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凑近一看，发现夹子内侧粘着一小块透明胶带，上面贴着一张微型存储卡。
张淑敏的呼吸变得急促。她不懂这些高科技玩意儿，但电视剧里常演这种小卡片能存很多重要信息。她颤抖着手指把存储卡抠下来，塞进自己贴身的布袋里。
\"先离开这里。\"她对自己说，正准备把血领带也收起来，突然听到垃圾房外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不是保安那种懒散的踱步，而是急促的、目的明确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
张淑敏浑身一僵，迅速环顾四周。墙角的清洁工具柜映入眼帘——和上周一样的藏身处。
她蹑手蹑脚地挪过去，在柜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脚步声正好停在垃圾房门口。
\"确定是在这里？\"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
\"监控显示他昨晚来过，\"另一个声音回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必须找到那条领带。\"
张淑敏屏住呼吸，透过柜门缝隙往外看。两个高大的黑影站在垃圾房中央，其中一人打开了强光手电。光束扫过的地方，灰尘在空气中飞舞。
\"分头找，\"低沉男声命令道，\"重点检查真丝材质的。\"
张淑敏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低头看了眼攥在手里的血领带——正是真丝的。冷汗顺着她的脊背往下流，浸湿了贴身的旧汗衫。
两个男人开始翻找垃圾袋，动作粗暴而高效。其中一人离清洁柜越来越近，张淑敏能清楚地看到他手腕上的金表在黑暗中闪烁——和冯玉兰描述的那个\"金表手\"一模一样。
\"老金说必须处理干净，\"金表男突然开口，\"那小子知道的太多了。\"
\"放心，\"同伴回答，声音里带着令人胆寒的冷静，\"他活不过今晚。\"
张淑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老金？这不就是冯玉兰那晚偷听到的名字吗？
她突然想起上周儿子张硕深夜回家时身上的化学品味，还有他最近频繁的\"加班\"和神秘的电话...
一个可怕的联想在她脑海中形成。
\"没有，\"金表男直起身子，\"会不会已经被收走了？\"
\"才凌晨三点，垃圾车六点才来。\"同伴看了看手表，\"继续找，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当手电光束扫向清洁柜时，张淑敏几乎停止了呼吸。她拼命往后缩，肩膀撞上一瓶消毒液，发出轻微的\"咚\"声。
\"什么声音？\"金表男猛地转头。
张淑敏闭上眼睛，等待着柜门被拉开的那一刻。她的左手紧握着那条血领带，右手则摸到了围裙口袋里的铁丝——必要时刻，这也能当武器。
\"老鼠吧，\"同伴不以为意，\"这种地方多的是。\"
脚步声渐渐靠近清洁柜，张淑敏能闻到男人身上浓重的古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表男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找到了？...好，马上来。\"
他挂断电话，对同伴说：\"不用找了，在Jason公寓发现了血迹，技术组已经过去了。\"
两人匆匆离开，垃圾房重新陷入黑暗。张淑敏又等了十分钟，确认安全后才从柜子里爬出来，双腿因为长时间蜷缩而发麻。
她顾不上揉腿，第一时间检查手中的领带。血迹已经干透，呈现出暗红的色泽，领带背面有一道整齐的切口，像是被利器划开的。
\"要出大事...\"张淑敏喃喃自语，迅速将领带卷好塞进贴身布袋，和那张神秘的存储卡放在一起。
离开垃圾房比进来时困难得多。她的手脚不听使唤，两次差点碰倒堆放的纸箱。当终于回到后巷时，凌晨的风吹在她汗湿的背上，带来一阵战栗。
张淑敏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三个街区外的24小时便利店。
在洗手间里，她将领带和存储卡藏进了卫生巾包装袋——这是她多年来藏钱的惯用手法，从没被儿子或儿媳发现过。
回家的路上，她的脑子飞速运转。这条血领带明显与犯罪有关，而儿子张硕很可能牵涉其中。作为母亲，她应该警告儿子；但理智告诉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居民楼依旧黑暗寂静。张淑敏轻手轻脚地上楼，钥匙插进锁孔时却听到屋里传来争执声。
她故意把钥匙弄得哗啦响，然后大声咳嗽着推开门。屋里的争吵声立刻停止，只剩下挂钟的\"嗒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