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窗缝钻入，吹动桌上一页纸，边角微微卷起。洛倾颜抬手将纸角压平，目光落在“dZ-09”三个字母上，指腹轻轻摩挲着笔袋边缘。水晶安静地嵌在钢笔顶端，像一颗沉睡的心。
她没再盯着财务系统里“已提交”的状态发怔。林妍那条消息还在脑海回响——“外协单位也怕被牵连”。她忽然笑了下，不是无奈，而是清醒。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
她点开私人笔记，重新调出那行字：“dZ-09 数据中心，三年前登录，下载文件：Gx-1987_FY.pdf。”光标停在末尾，像在等待一个答案。她取出“情感共鸣笔”，笔尖轻触屏幕上的“dZ-09”，低声念：“三年前，那份文件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水晶微光一闪，随即泛起涟漪般的粉晕。纸面浮现一行行褪色的数据流：政企合作编号、资源置换协议草案、零新增预算启动方案……最关键的一条信息跳了出来——“以社区数据接口换取建材支持，收益按比例分成”。
她呼吸一滞。
这不是救命稻草，是早就埋好的路标。
她迅速关闭回溯界面，生怕多看一眼会惊扰了这份迟来的启示。指尖在键盘上敲出节奏，新建文档，标题写上“绿色社区·外部资源协同可行性分析”。她不再提“追加拨款”，也不再谈“优先级调整”，而是画出一张全新的图：左边是“绿源智建”这类生态科技企业的技术储备，右边是“绿色社区”未来可开放的数据接口与品牌联动空间，中间一条虚线写着：“资源置换，长期共赢”。
她盯着这张图看了三分钟，然后笑了。
这哪是妥协？这是升级。
她立刻调出合作方名录，筛选出曾与“绿源智建”有过技术对接的第三方平台。名单不多，但有一个名字让她眼前一亮——“云筑互联”，去年参与过市政智慧社区试点，负责人还是林妍大学师兄。
她拨通林妍电话，语气轻快：“中午有空吗？请你喝咖啡，顺便帮我引荐个朋友。”
林妍在电话那头愣了两秒：“你不会是要……”
“先不说破。”她笑，“就当是技术交流，轻松点。”
挂了电话，她打开ppt，开始做一份“非正式提案”。不提预算缺口，不提内部阻力，只讲价值交换：我们有真实社区场景，你们有前沿技术，为什么不一起试试？她把dZ-09案例脱敏处理，变成一组趋势图表，附在最后一页，标题叫：“历史验证的另一种可能”。
做到一半，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是顾逸尘。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接了。
“还在办公室？”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却不疲惫，带着一丝她熟悉的关切。
“嗯。”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四十分。
“今天开了三个会，刚结束。”他说，“听说你撤回了预算申请？”
她指尖一顿。消息传得真快。
“不是撤回，是换条路走。”她语气平稳，“我不想让项目卡在流程里等审批，更不想让合作方觉得我们在推风险。”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你有方向了？”他问。
“有。”她望着屏幕上那张“双资源池”模型图，“我在走一条新路，等我好消息。”
“好。”他没多问，只说了一个字，却像风停了，树也静了。
她轻轻合上手机，没再看笔袋里的水晶。但她知道，那一瞬，光一定亮过。
傍晚六点半，她站在“云筑互联”大厦楼下，手里拎着两杯刚买的热饮。林妍准时出现，身后跟着一位穿格子衬衫的年轻男人，见到她时眼睛一亮：“洛主管？我听过你做的‘邻里碳积分’方案，挺有意思的。”
她笑着递上咖啡：“今天不谈项目，就当朋友聊天。”
三人走进会议室，灯光柔和，白板空着。她没急着放ppt，而是先问：“你们和绿源智建合作过几次？他们最看重什么？”
格子衫男笑了：“技术落地场景。他们不缺钱，缺的是真实数据反馈。”
她点头，打开平板，调出那三页ppt。没有冗长介绍，没有危机渲染，只有两个问题：
“如果有一个正在建设的绿色社区，愿意开放非核心数据接口，做你们新技术的测试场，你们愿不愿意投入资源？”
“如果这个社区还能为你们的品牌做联合曝光，未来收益按比例分成，你们敢不敢试试新模式？”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林妍的师兄盯着图表看了许久，忽然抬头：“你这模型……是不是参考了三年前那个‘政企零预算启动’的案例？”
她没否认：“我只是觉得，有些路走不通，不是因为没路，而是我们忘了回头看看。”
他笑了，拿起笔在白板上画了个双向箭头：“我可以帮你牵线，但得匿名接触。绿源智建对外合作有严格流程，直接找他们，门都进不去。”
“那就匿名。”她从包里取出U盘，“方案在这里，只写合作价值，不提资金缺口，也不提我们内部的事。”
他接过U盘，插进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他眼神变了。
“这个数据脱敏做得漂亮。”他抬头，“他们一定会感兴趣。”
林妍在旁边轻声问：“你不怕他们拿方案走人？”
“怕。”她坦然，“但更怕因为怕，就不开始。”
晚上八点，她回到办公室。灯还亮着，茶杯早已凉透。她重新打开预算表，不再填写任何申请，而是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外部协同·第一阶段”。
她把ppt备份进去，顺手点开“情感共鸣笔”的特制记录本。笔尖轻触纸面，写下：“今天，我走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水晶微光一闪，映出顾逸尘办公室的方向。他的情绪不再是焦虑，而是一种沉静的专注，像深夜未熄的台灯，守着某个未完成的承诺。
她合上笔袋，起身关灯。
走出公司大楼时，夜风拂面。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妍发来的消息：【我师兄刚发来反馈——绿源智建技术部负责人看了方案，说“这个思路，值得深聊”。】
她站在路灯下，抬头看了眼星空，嘴角微微扬起。
就在这时，笔袋里的水晶突然剧烈闪烁，频率异常，像是被什么强烈情绪牵引。她立刻打开感知模式，笔尖微烫——顾逸尘的情绪在短短几秒内从专注滑向紧绷，像是突然接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没拨电话，只是站在原地，轻声说：“你也在扛着什么吗？”
风穿过树梢，吹落一片叶子，打在她的肩头。